第89章 血欲者的青睐
“等我出来的时候，收到了消息，我妈最后死在了乱战之中，当时整个张家都跟发疯了一样，雇的甚至不是猎人，而是战士，直接冲进张家人的府邸，见人就砍……
“我爸当时跑得快，逃了一劫，但最后也被联盟的执勤者清算了。”张毅的脸上无悲无喜，宛若一名与事情毫无瓜葛的旁观者。
这是张家事件结束的第三天。
也是张毅在整个事件中，第一次联系陆鸣。
他此时模样已经大变，整张脸几乎溃烂，满是烧伤后凝固的血痂，要知道，他可是“牧师”路径的职业者，如果只是普通程度的烧伤，完全有能力可以治愈。
不仅如此，他原本右臂所在的位置，此时却已空无一物。
更让陆鸣感到吃惊的是，张毅……
竟然已经黄金级了。
看样子……他在地牢里应该是有什么奇遇，并且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通常情况下，职业者脱离地牢时，身上所受的伤害会得到自动疗愈，恢复至进入地牢前的状态。
只有一种情况是特例——那就是受损的并非只有躯体，还包括灵魂中与之对应的部位。
张毅现在这种状态，给陆鸣的感觉不像是受伤，更像是将自己灵魂中的一部分进行了献祭。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陆鸣接过张毅给他沏的茶。
他们现在位于一家茶室的私人包间，这原本是张宗樘名下的财产，在他死后这笔财产便被张毅所继承了。
说起来也有些讽刺，张宗樘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想要挤进张家的核心圈子，最终却被当成了他人手中的刀和替罪羔羊。
而张毅自从带着他那黄金级职业者的身份返回现实世界后，原本还想侵占张宗樘遗产的那些人，瞬间都变得无比友善。
所有手续文件，根本不需要张毅开口，全都被人送到了他的面前，就连原本承诺给张宗樘的“报酬”也一并送到了张毅的手上——而张毅实际上对此一无所知，哪怕他们不给，其实也没人会知道。
张宗樘想要得到的尊重，如今却在张毅的身上得到了实现。
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地参与这场张家内部的权力斗争，或许今天的他，也能享受到这一切。
只可惜，张宗樘从未相信过张毅……
明明口口声声不断地给自己的孩子施压，说着“你必须争气，我们家的日子能不能好起来，全都靠你了”这样的话，却打心里从未认为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事。
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今后的打算……”张毅苦笑了一声，“说实话，其实我本来没想活着回来。
“说我逃避也好，说我没用也罢，既然现实世界的事情我改变不了，那至少我还能选择死在地牢之中，总好过亲眼看着那一切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
张毅伸出了他的左手，露出了掌心上的一个猩红色符号。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心脏，中间留出了“v”字型的缺口。
“这是……”陆鸣瞳孔一缩。
眼前所见让他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见过的另外两个有些类似的符号——“赤色的锁孔”和“黑色被蛇环绕的新月”。
这都是神明的象征符号。
“我在「嗜血蚁巢」遇到了「干渴女爵·依娜丝」，祂是「红夫人」的使徒，看中了我灵魂中‘自毁与自救’混合在一起的部分，并与我进行了一场……”
张毅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瞳孔闪过一抹粉红。
他绞尽脑汁，依然没能想到一个比较好的词语来形容。
“传教？”
从张毅的表情中，陆鸣已经猜出了大概。
对方大概率已经是“红夫人”的信徒，这点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传教”的过程，估计有点其他门道——反正跟陆鸣举行的代行仪式肯定不是一个路子。
“对，传教。”
张毅松了口气，其实他自己也对那场“传教”没什么印象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胳膊已经没了，而且浑身还大面积烧伤。
作为交换，他开启了信仰者体系的职业，同时还获得了大量的超凡知识，一个传说级别的词条，外加一份隐藏级别的职业以及一份持续时间为二十年的“高阶影响”。
「高阶影响·血欲者的青睐」
【灵魂之血，宛若清泉入腹，血欲者将你视为珍宝，并铭刻下此标记。
【在该影响持续期间，你的体质恒定减少30%，意志与感知恒定增强150%。
【该影响可作为「血」「欲望」领域的“仪式”或“魔法”的核心，也可作为「神降仪式·血源之疮」的祭品。
【该影响持续“四十年”。受影响者可主动消耗此影响，或在此影响消散时，召唤一名「血欲者」】
血欲者是对红夫人的使徒的总称，并非所有的血欲者都是干渴女爵，但祂们算是同事关系。
“如今的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张毅自嘲地笑道，满是脓疮的嘴角咧开，细看下甚是渗人。
“陆哥……我成孤儿了，哈哈……”
他搓了搓脸，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强硬一点，把我妈带出那个家，不然她也不用跟着他们一起陪葬。”
张毅此时的眼神，让陆鸣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隐藏在坚强之下的“麻木”，更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了的“茫然”。
——张毅的蜕变并不完整，他如今还活着，仅仅只是有人希望他活，又或者说，他活着本身能够带来价值，而非他自己有动力活着。
他尝试过自救。
那些没能成为职业者的普通人，尤其是张宗樘，永远也不会明白，张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见到怪物只会躲起来哆嗦害怕的菜鸟，成长为白银级，能够单人下地牢的独狼，在这背后他究竟逼着自己咬牙走过了多少坎，经历了多少次的殊死搏斗。
这种成长曲线哪怕是陆鸣，也不得不叹服。
因为张毅在这条路上，真的没什么天赋，尤其是战斗方面的才能……
而且他的超凡之路也极具戏剧性，作为一个牧师，他的初始技能是牧师基础技能中为数不多的伤害类技能。
觉醒时他运气不错，获得了一个普通词条，但却是增加治疗速度的「快速疗愈」。
甚至一直到他进阶白银级之前，他的三个技能中，没有一个治疗类技能……
命运就像是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但他逼着自己硬生生地熬过了最难的时刻。
昔日队友的背叛，使张毅不再敢轻易组队，他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去地牢里硬闯，慢慢捡漏。
当他鼓起勇气，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开始了逆向转动——原本那些令他感到尴尬至极的伤害技能，成了他最大的倚仗。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张毅有信心在一年以内进阶至黄金级，这对于普通职业者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到时候，他也就有资格慢慢进入张家的核心决策圈。
然而，有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张毅拼命地赶，却始终赶不上名为“贪婪”的恶兽，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当张宗樘怒吼着将他赶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先前做的所有“自救”行为，都宛若一个笑话。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样，表演着一场供人嘲弄和戏谑的闹剧。
“自毁”的欲望，在那一刻于张毅的心中达到了顶峰。
但是最后他活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他成了继陆鸣之后，又一位受到了联盟主动招揽的“平民职业者”。
“我回来的时候，肖阳副部长邀请我去总部进修……哦对了，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他的事情你别忘帮忙问一下。”
张毅看向陆鸣，他知道正常情况下，自己肯定不可能受到联盟分部副部长的亲自接见，而且对方一见面先提到的就是陆鸣。
他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陆哥，你说我是该去，还是不去呢？”
本来想自杀的人，却被救了下来，而且还被上了限制器，搞得他现在想死都难。
活着吧，没什么目标。
死呢……又死不掉。
整个人从头到脚就写满了俩字——迷茫。
陆鸣听了许久，并没有直接回答张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没想过报仇吗？”
张毅微微一愣，他摇了摇头：“找谁报仇？我爸落得那样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而杀害我妈的凶手也被清算了，大房和三房那边雇凶的人也死了……总不能去找执勤人员报仇吧？”
张宗樘作为张家的边缘人物，本来就跟这场权力斗争没什么太大关系，是他雇凶杀人的行为，才将他们一家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
换句话说，如果真要找谁报仇的话……
张毅最想找的人就是张宗樘，他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被害死，那个家伙掉头就跑，恨不得把他拉出来再鞭尸一顿。
但是没办法，人死都死了。
真去鞭尸也没有任何意义。
也正是因为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所以张毅此时的状态才会这么消极。
然而，陆鸣下一句话，却让张毅面容失色。
“张家这次事件……还有隐情。”
陆鸣认真地看着张毅说道：“你前面有一句话是对的。”
——【整个张家都跟发疯了一样】
“他们确实疯了，联盟分部那边负责收尾的调查员的报告中显示，有不少张家人死前的压力值超过了‘80’，而那并不是来自于调查员的影响，他们持续那个状态，至少超过了一个星期。”
看到张毅动容的表情，陆鸣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了一句。
“哦对了……张宗樘的压力值是正常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