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两难之选
“我不行。”
罗斯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
“阿奈倒是能召唤信鸽，但她……”
“好嘛，唯一的信使让咱给弄丢，不对，是她自己跑丢的。”张毅拍了拍脑门，他看着远处兵马路过的方向，表情也有些不甘心，“难道真就这样放他们过去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卡特罗城就在灰天王国跟灰泽帝国的边界上。
那座城市所属的“特洛西联邦”，名义上归灰泽帝国管辖，但实际上一直都与灰魔人在暗地里眉来眼去。
正因为这一点，卡特罗城也变相地独立在外，不受特洛西联邦总署的完全管辖，属于听调不听宣的主。
之前路上的时候，张毅就时不时会跟青客他们聊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其中就包括了卡特罗城现在面临的局势。
这座过于“自主”的城池，早就已经引起了特洛西联邦总署的不满。
只是碍于卡特罗城的立场先前跟南部地区的联合王国走得很近，如今又跟归来的灰泽帝国建立了联系，因此他们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卡特罗这种自治的行为。
如今，灰魔人要是大举进攻南部。
特洛西联邦有了他们的撑腰，势必会对卡特罗进行清算。
虽说跟青客他们同行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对方跟自己同为血欲领域的牧师，张毅途中没少向对方请教问题，这个过程中也算是结下了友谊。
更准确来说，是张毅单方面地欠对方人情。
“陆哥，咱要不试试？”
张毅不是什么圣母，灰泽帝国边境那些人的死活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像青客那种使命感十分强烈的家伙，在遭遇部队进攻的时候，必然会冲到最前线。
这人情，怕是没有机会还了……张毅越想越不是滋味。
所以，他开口了。
在场的人里，大部分人都对灰泽帝国的命运毫不关心。
仅有的三名在乎此事的人中，唯一能鼓起勇气，提出这个建议的也只有张毅。
陆鸣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思考着。
如果要动手，就必须保证在最快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并且最好一个灰魔人的人都别放过，这样就算他们的位置暴露，也能尽可能地多拖延一些时间。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敌人的部队人数实在太多，并且队伍拖得十分长，每个阵列之间还隔出了一定的缓冲带。
命运之骰上一轮掷出的“暴怒之锤”确实是大范围的攻击能力，但就算用在这里，也不可能一次性将整支部队歼灭。
总不能指望敌人这么一长串的队伍，突然脑子一抽，全都凑到一起等着吃满“Aoe”吧？
这跟“石头人来啦，大家快站到一起”有什么区别——要么是在做梦，要么是对面所有人的大脑集体掉线。
综合考量下来，动手即意味着暴露。
在这种位置一旦暴露，即将面临的就是来自敌人源源不断地围剿。
到时候别说完成任务，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了个问题。
——试不了。
这是陆鸣考虑再三后得到的答案。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莫奈突然又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诶？等等……有另外的人在靠近。”
莫奈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扭头看向陆鸣。
她没有明确说明是谁，但眼神却已经告诉陆鸣，这人她认识！
灰沼领这片土地上，莫奈认识的人可没几个……而且这人还跟陆鸣有关系。
陆鸣瞬间就猜到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坏事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奈也来了。”
莫奈认识的人基本都在现场，这个时间，也就只有落单在外的阿奈会出现在这里。
“阿奈？！”
罗斯错愕地看了过来。
“从西南角过来的，这会儿正在朝我们的方向靠近。”莫奈对陆鸣补充了一句，“距离很近了，估计马上就要跟这支军队撞上。”
“她应该是顺着我们留下的记号跟过来的……”
罗斯懊恼地锤了锤脑袋。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现在只能祈祷，阿奈能够及时避开，躲掉这支军队的侦察，不然这么迎面撞上的话，她一个人必死无疑。
然而，莫奈下一句话，让罗斯那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们发现她了。”
“完了……”罗斯绝望地目视前方。
难道，要这么放弃阿奈吗？
如果只是一般的军队，阿奈就算无法对抗，也能够轻松逃脱。
按照灰魔人一般的军队编制，一支满编的远征军，通常由一位钻石级高位者作为统帅，另外配备一名钻石级，或者两名铂金级作为副官。
而像这种尖端战力，基本不可能脱离大部队，独自跑去追击敌人。
更何况寻常的高位者，也不可能会是阿奈的对手。
可偏偏……
这是一支特种精锐部队，光是钻石级的高位者，刚才就已经从众人面前走过去六名，这还不是全部。
虽说这些人实力都不强，但胜在数量够多，只要能将阿奈困住，对她来说就已是必死之局。
在军队这种战争机器面前，别说是阿奈，就算是奥伯特这种站在灰沼领金字塔顶的山兽，都只有被磨成粉的份。
一边是君主交予的使命。
另一边是亲生女儿的性命。
这道选择题要是选错，罗斯必会抱憾终身。
“别想了，准备动手。”
罗斯微微一愣，双目通红地转头看向陆鸣。
后者耸了耸肩，微微一笑。
“反正已经暴露了，不是吗？”
他没给罗斯继续思考和纠结下去的时间，局势也不等人。
再者，像这种两难的选择，本就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就算再给罗斯一百次机会，他也总能推翻自己的上一个决定。
毕竟绳子的两端，罗斯都无法割舍。
所以，不如让他来做这个决定。
另一边。
寻着罗斯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到这片山脉的阿奈，此时已经身陷绝境之中。
她原本还在一边赶路，一边吐槽，为什么这群灰魔人非要把首都建在这种群山环绕的地方。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陷入这么危险的环境来找泽天之塔。
先帝之所以会把埋藏之地选在地势这么复杂的地方，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种地方的战略意义价值没那么大，就算帝国真的沦陷，后人也能够更好地取回克布拉克的圣物。
可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不按套路出牌，就喜欢把首都建在山里的奇葩……
“唉，这下好了，万一不小心暴露，真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也不知道老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不过就算发生意外，也还有神使大人他们在……唔，这么看来，好像我该先担心担心自己。
“哈哈，但是我运气这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啦~”
五分钟前，阿奈还在边赶路边嘀咕着。
她的性格跟阿莉截然相反，属于那种哪怕边上没人，也要自言自语解解闷的好动鬼。
然而，她根本没意识到，她的这次自言自语，给自己立下了一个多么离谱的“fg”。
当那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在阿奈感知范围内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回避了。
灰沼领如今的“末日”要素虽然已经在【辉耀】的净化下，被消除了不少，例如会不断扩散、吃人的沼泽，还有压制视野和感知的白雾，这些都已经不复存在。
但每到夜晚，超凡者的感知能力还是会受到一定影响。
再加上阿奈手里掌握了重要情报，本就急于跟团队汇合，行动的速度难免快了一些，相对没有那么谨慎。
而对面刚从王城出来的灰魔人军队也同样如此，这片山脉本就在首都管辖的范围内，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灰天王国腹地中的腹地，本就急于行军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太过仔细地去搜索和注意周边的环境。
——谁能想到会有人跟鬼一样，突然凭空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两边的行动都很迅速，丝毫没有克制自己前进的速度。
于是乎，阿奈就这么和灰魔人的大军迎面撞上了。
完蛋了！
三名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高位者，已经进入了阿奈的视线。
她确实可以转身就跑……这个距离，或许还有脱离的希望。
万一被拖住，等军队包围上来，她就彻底失去了逃离战场的希望。
但……
“不行，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了，必须尽快送到他们手里！”阿奈想到自己在王城附近的发现，咬了咬牙，发动了隐匿能力，将身形从敌人的视线中抹除。
她没有借此机会后退，反而朝着奔袭而来的三名灰魔人高位者冲去。
“追！”
“快追！”
“别让她跑了！”
为首的一名灰魔人高声大喊，“我先去留住她！”
他的速度骤然飙升，立即跟其他两名同伴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虽然不知道这该死的灰鱼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不管怎样，都必须先把她拿下！
这次可是太子亲自领军，说什么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在他的感知范围内，隐隐出现了一道透明的身影。
不好！她没跑！
“居然想藏起来吗？呵呵，自作聪明！”灰魔人冷笑着，假装与那道人影擦肩而过。
突然！他侧身一闪，一刀捅进那道人影的腹部。
噗呲——
“等等，这个手感不对！”
而且……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灰魔人错愕回头，只见重新显出身形的阿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强烈的剧痛从后心口处传来，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该，该死！你……”
“有什么话，留着下去跟你的同伴说吧。”
在弥留之际，灰魔人看见，阿奈的身影再度从他视线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