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兄弟呢?
亭子里缩在绿荫中,时有清风,倒也凉爽。?k*s·y/x\s^w′.*c!o*m_
庞靖忠坐了一会,又打了个两个哈欠,酒意上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鼾声悠悠,陈廉则趁机掏出留影石捣鼓了起来。
闲来无事,他想利用留影石,再试试对自身元神的操控。
需要郑重申明的是,他绝不是故意去窥探留影石中的他人隐私。
接着,他闭上眼,定下神,任凭清风轻轻落在身上,迎来了一阵舒爽。
不多时,脑海里便出现了那只炎煌兽的影像。
按照上次的经验步骤,陈廉骑上了炎煌兽的背脊,驱使它载着自己跃出了身体。
魂魄出窍后,他不敢在外界逗留太久,就又一头扎进了留影石里。
按照庞靖忠的说法,石中留有赵白的意念,等于也上了一道门锁。
想要查看留影石里记录的影像,要么是赵白本人,要么走感知、解析到契合的常规途径。
但对于拥有上古神兽的陈廉,他依旧选择了“暴力破锁”。
当他的元神渗进了石中,起初周围一片黑暗。
不久后,周围逐渐变亮,出现了一大片的绿色。
他发现自己的视角貌似是草丛里,眼前是一个廊道,有竹叶摇曳。
应该这颗留影石之前是藏在某个地方的草丛里。
会是何处呢?
陈廉分析着,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飘来。
且伴随着一阵话语声。
“那小子现在怎样了?”
“禀告大人,一切无恙,至今那小子仍然对自己的假身份深信不疑,否则此次也不会舍命跟净土教的反贼对抗了。”
这声音,很熟悉……
莫非,是那两人?
就当陈廉猜疑的时候,两双靴子从眼前晃过。`比~奇_中*蚊.旺^ ?庚/辛_罪·哙?
抬眼望去,他果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闻人瑕和熊海涛!
他顿时了然。
眼前的景象,应该是卫所里独属于千户的竹荫廊道!
“难道赵白先生在卫所廊道里藏了留影石,以窥探军务情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陈廉惊愕不已。
刺探卫所的内部信息,赵白的行径无疑是严重违法的!
甚至他一度怀疑,赵白会不会就是隐藏在背后的净土教内奸!
这般想着,他还是潜下心,继续“窥视”着闻人瑕和熊海涛在廊道内的对话。
只见闻人瑕置身于在茂密的竹影中,那张半脸面具在其间显得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但声音依旧清晰。
“仍旧要谨慎些,谁都不知道那小子何时会恢复记忆,这次他能通过直觉破案,显然是过往的记忆在作祟。”
“卑职心里有数,已交代他那两个结拜兄弟接下来密切盯梢,一旦发现那小子不对劲,便立刻诛杀了他!”熊海涛语气森然。
“非必要不至于直接诛杀,大可以先拿下来。对了,此次他立下功勋,内部嘉勉几句就行,绝对不可对外声张。”
“卑职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到处传诵他的功勋事迹,闹得全城皆知,那么接下来就不好收场了。”
熊海涛玩味一笑:“毕竟有几人能接受,涉险冒死覆灭净土教阴谋的功臣,真实的身份其实就是净土教的反贼!”
顿了顿,熊海涛又道:“对了,那小子刚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能去浩典阁修习有关修神的典籍,寻找以此化解寒毒的法子,卑职因此想到了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诱敌策略……”
“……”
陈廉看着两人在竹荫廊道中走远,留影石载着他的元神,仍然静静地藏在草丛泥土里。\0,0/暁~税`惘. `埂.薪+最*全·
他好像听懂了什么。
但又不是很懂。
但他渐渐懂了!
虽然闻人瑕和熊海涛没有指名道姓说那小子是谁,但根据上述话语的信息,答案呼之欲出!
“我,陈廉,泰安府千户所的小旗官,这个身份其实是假的?!”
“而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净土教的反贼?!”
“这一个月来,周围人其实都是在演我?!”
这是人干的事?!
这剧本还能更癫一些嘛?!
这是给我来了一出《陈廉的世界》?!
那一刻,陈廉渗入留影石中的元神几乎裂开!
直到这时,他方才后知后觉到这一月来周围的诸多古怪细节。
比如自己身中寒毒,为何卫所除了请医者却没有给予更有效的治疗。
比如周围同僚对自己的态度,为何总是显露出疏远似的热情。
比如为何庞靖忠和姜世生一直寸步不离。
原来,从地宫开始,闻人瑕这群
人就在给自己洗脑,为了利用自己对付净土教!
原来,自己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被忽悠瘸了的敌对分子!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小丑!
有那么一瞬,陈廉觉得自己便如这留影石一般,丢在角落的草丛泥土,肮脏狼藉,只配蜷缩在他人的鞋边……
什么袍泽之情,结义之情,统统都是假的!
去他奶奶祖宗九十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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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情绪动荡得太厉害,陈廉突感元神有种被撕裂的痛,于是连忙操控炎煌兽脱离了留影石,回归了身体。
清风徐来,陈廉缓缓睁开了眼皮,望着坐在对面的庞靖忠,这位曾觉得情同手足、肝胆相照的大哥。
此时,他的眼神却已是一片清冷。
甚至,在这个炎炎夏日,都近乎要气抖冷了。
内心剧烈起伏了好一会,陈廉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必须得逼着自己冷静。
毕竟他如今的凶险处境,比起之前身中寒毒的时候,算得上是有过之无不及!
可想而知,一旦自己没了利用价值,或被他们察觉到异样,那便是兔死狗烹的结局!
该如何摆脱新一轮的死亡危机呢?
第一时间,陈廉想到了逃离。
现在姜世生押着吕瀚去了卫所,庞靖忠又在打瞌睡,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但转念一想,他就否决了这主意。
如今泰安城处于战时状态,出城虽然比进城容易一些,但没有路引,也休想逾越半步。
即便想法子逃出去,又能逃去哪里呢?
再去找净土教的老伙计们?
一样凶多吉少啊!
先不说上哪找组织。
就说眼下,他刚坏了净土教的谋反大业,已然是里外不是人!
但又不能坐以待毙……
“请问,你们二位是来拜会赵院首的么?”
一个高瘦的书生往亭子走来,开口问道。
陈廉点点头,同时藏起了手里的留影石。
“你们的事,孙英师弟都与我说了,我这师弟做事习惯了擅作主张,此事也是刚告知我们的。”
高瘦书生苦笑道:“我家老师一般是不随便见客的,但既然你们来了,我家老师也愿意接待一下。”
“那便有劳了。”陈廉撇下依旧酣睡的庞靖忠,走出了亭子。
“你们是卫所的卫兵吧?刚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们。”
高瘦书生指了指牌匾,道:“我家老师闲暇之余,创办了一个叫《浮生绘》的邸报,搜集市井坊间的逸闻,近日你们卫所破获了净土教的大案,只是内情却未对外披露,不知可否方便告知?”
陈廉一挑眉头,目光随之闪烁了几下,忽然计上心来。
当即,他也会心一笑,道:“自然方便,正好我就是破案的首席功臣。”
“阁下便是那位勇闯险境、力挽狂澜的义士?!”高瘦书生顿时喜出望外。
同时,他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作揖道:“在下高长寿,有缘相见,着实大幸。”
“在下陈廉,能结识高兄与赵院首,也是荣幸之至。”陈廉意味深长地笑道。
“请这边来,顺便跟我说说那一夜的来龙去脉……诶,陈兄的同僚不需要叫醒吗?”
“让他先睡着吧,这些日子,他想必很辛苦。”
陈廉看了眼庞靖忠,笑容微微一敛。
既然里外不是人,那索性不当人了!
接着,他随着高长寿走进了小楼,开始讲述起自己那一夜的睿智和英勇。
“这就要从抱仙楼的花魁何怜香,诡异惨死开始说起,我原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命案,却无意间撬动了命运的齿轮……”
趁着高长寿听得聚精会神,陈廉将藏在袖子里的留影石轻轻往后一丢,一咕噜滚进了池水中,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
庞靖忠沉沉地睡了许久,醒来时,顿感身心舒畅。
这一个月来,他早已心神俱疲。
自从闻人瑕安排他冒充陈廉的结拜兄弟,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
从早到晚,每时每刻,他的生活里、脑海里、心扉里,装的都是陈廉。
加上前两日又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鏖战,他的体能精神都近乎干涸。
今天得了一份闲差,又在这悠然恬静的环境,他难得松懈了精神。
这一觉睡得很香很甜很美满。
虽然醒来后,要继续面对虚伪又紧张的任务……嗯!
我兄弟呢?
喜欢大秦巡天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