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盛德四年(十)

秋无虞先到绣云坊买了件绣娘缝制好的成品衣,才匆匆赶回泰丰楼。回去的时候还不到辰初,泰丰楼尚未开张,只有周凝一个人在门前洒扫。


周凝一见秋无虞回来,高声嚷道:“呦,秋大小姐好雅兴,一大清早便去做衣服,看着料子又是价值不菲的,到底与我们这些做杂役不同啊。”


秋无虞离她远远的,生怕她洒扫时带起的灰尘脏了她的衣裙。


“当然不同了,我哪里比得上周凝姐姐呢?周凝姐姐与我同为杂役,但却永远都不用担心丢了饭碗。”秋无虞嘲讽,转身进了泰丰楼便将店门关上,不给她回应的机会。


她向徐道全要了些笔墨,又在柜台找到了他们春节时用来写对联的红纸。她将一张红纸裁成十六份,在其中一份上写上中彩者,又在其他红纸上写上了八折惠利。按照往常的客流量,她一共准备三十一张“八折惠利”,将其放进一个空箱子里。


她又将一张红纸剪裁的四四方方,在其上挥毫泼墨,写上“本店今日,新菜试点,仅需五十文便可参与抽奖,一名幸运的客官可免费品尝,凡今日来本店用餐者,一律八折优惠。”


她将其糊在大门上,又嘱托出门买菜的刘在石买一条鱼,二两牛肉,一个菠萝和半斤话梅回来。


巳正时,泰丰楼才来第一桌客人,万嘉路住着的李公子,也算是泰丰楼常客,见大门上贴的红纸,便问秋无虞此事可真。


“您放心吧,只需要五十文铜钱,您要是抽到了‘中彩者’,我亲自给您做一桌好菜,全是店里没有的,您要是没中,今天吃的菜,也给您打八折。”秋无虞招呼着李公子,给他倒上了热茶。


“诶呦我记得你,你是不是昨天那个做菜的?你那个菜把我馋的,今天中彩的有没有这两道菜?”


“当然有了,除了这两道菜,还有别的,只要五十文,您确定不试试手气?”


李公子沉思,反正平日里吃饭都要花个一百文,五十文钱,中了就是白吃一顿饭,没中,只要今天多点两道菜,打八折也是合适的。当即同意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试试啊,这是五十文。”


“好嘞,我去给您拿箱子。”秋无虞收了五十文钱,跑着把装满红纸的盒子放到他面前,“您请。”


李公子擦了擦手,便去盒子里摸了一张红纸,打开一看,一手漂亮的“八折惠利”。


他略显失望,但不死心,又问:“我再花五十文,能不能再抽一次?”


秋无虞略一思考,便先跟他讲好规矩:“可以是可以,但您要是还没抽着,吃饭也只能打八折,可不能叠加。”


李公子又从荷包里拿出五十文,递给秋无虞,秋无虞将钱收好,又将盒子捧到他面前。


“您请。”


李公子酝酿了一会儿,大手一挥,掏出一张红纸,便往桌上一扔。


“八折惠利。”


“再来两张。”李公子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一钱银子放在桌上,伸手便去抽两张红纸,打开无一例外,都是八折惠利。


秋无虞劝他适可而止,李公子略显苦恼,哀求道:“姑娘,我用钱买你那一顿饭成不?”


“不成,李公子,您先点菜吧。”


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秋无虞又拿着盒子,跟他们讲了利弊。不少客人陆续交了五十文,甚至是一百文两百文抽了红纸,但都无一不是“八折惠利”。


“你这盒里到底有没有?”


“客官别急,等下自有分晓。”


一来二去二十多人都没抽到这大奖,眼见时间已逾未初,店里吃午饭的人也渐渐变少,秋无虞擦了擦脸上的汗,也忧心起来。


但她掂量了一下刚刚收的银两和铜板,光是半日的流水,便比平常一整日要高上许多。


“敢问,门前贴的可还作数?”一叫花子打扮之人半只脚踏进了店门,陆华刚要赶人,秋无虞拦住他,示意他把人放进来。


现在做生意,就是要一视同仁,只要你遵守规则,不论是叫花子还是大官人,都应该享受平等的待遇。


只是,秋无虞也有些怀疑,此人真能拿出五十文钱吗?


“您请进。”


“这不是天天在观音庙里乞讨的方望津吗?我夫人之前去庙里,总能遇见他拿个碗,怎么今天来这里凑热闹了?”喝着汤的张公子放下汤勺,瞥了一眼进门的叫花子。


“估计太长时间没吃过好的了,挺大个男人有手有脚偏做个叫花子天天乞讨要饭,不嫌丢人。”隔壁桌的王员外说道。


方望津掏出了用线串好的五十文,放到秋无虞面前,询问他自己是否可以开始抽了。


秋无虞点头,眼瞧着那双充满污泥的手插进了盒子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张“中彩者”。


方望津刚开始还不知晓其意,直到听见众人的一片唏嘘声和嘲讽,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这家酒楼的座上宾。


“您请坐,稍等片刻。”秋无虞找了张干净的桌子,请方望津落座。


秋无虞提前让刘在石帮忙杀了鱼和清理了鱼鳞,她又自己配了腌鱼的调料,腌制了一炷香的时间,在此期间,她又匀速将鸡胸肉切成肉丁,其刀功之熟练,让掌勺二十年的老厨也为之惊叹。


她在鸡胸肉里填上了酒,又洒上了少许盐和胡椒粉,再配上一勺淀粉,用筷子搅匀,将其腌制。


当她做完这几步后,鱼的腌制工作也便差不多完成了,她将锅起了火,在锅内倒了一层油,先将葱、姜、蒜下锅,约莫一杯茶的时间,再锅里倒三大碗冷水,水开后将切好的素菜下入,煮熟后放到碗里。再将腌制的鱼也下进锅里,煮熟后捞出,撒上些葱花,浇层热油,一道鲤鱼跃龙门便完成了。


刘在石先把这道“鲤鱼跃龙门”端给方望津,秋无虞在后厨又接着做别的菜,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后厨都溢起了菜香,闻得秋无虞和田自秋二人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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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直叫。


秋无虞又接连做了黄金钩和凤凰丁,整个大堂里的客人无一不被这色香味俱全的菜吸引,纷纷调侃道这叫花子运气真好。


方望津无暇在意他们说了什么,低头配着米饭将酸菜鱼吃的连鱼骨头都不剩了。


他半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了。


秋无虞按了按自己的腰,一夜未眠加之一直招待客人让她有些疲惫,不由自主担心今日做的菜会不会有失水准。她一连又做了两道菜,一道水煮牛肉,一道麻婆豆腐,她分别将其命名为“腾飞八百里”和“白玉鎏金”。


此外,她还自制了甜品,菠萝话梅酒。她先是倒了一碗浓度低的酒,兑了水,又将菠萝切成块,在菠萝表面撒了盐,又加上两勺白糖,搅拌均匀后放上话梅,搁置一炷香时间,再倒入调好的酒里。


以前同学聚会的时候,她便喜欢做一点甜品和调一些酒,即使没人能欣赏得来,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尝试。


她在做甜品和酿酒这方面,确实没有炒菜有天赋。


但她相信,只要她不断修改配料和配方,总会找到最优解。


待菠萝话梅酒酿好,秋无虞亲自端上桌,请方望津品尝。


她一低头,发现上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饭也吃了好几大碗,周围客人的羡慕声就没停过。


他见秋无虞端上那碗菠萝话梅酒,觉得很是新鲜,生平从未见过有人用菠萝话梅酿酒。


他先是小小尝了一口,不解其中味,舌尖上酸辣与苦涩交织,脸上也渐渐凝重。


慢慢地,舌尖上的酸辣与苦涩皆已消失不见,变成了甘甜与清爽,回味无穷。


“高啊,实在是高。”


方望津将菠萝话梅酒一饮而尽,酸甜苦辣,皆在这一碗用菠萝和话梅酿成的酒里。


“知己啊。”秋无虞很是欣慰,从她开始练习调酒和做甜品以来,这是唯一一个赞赏她的人。


品着品着,方望津流下眼泪,对秋无虞说:“你这碗酒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半生,这酒里的甜,是我人生的前二十年,过的何等恣意快活,这酒里酸和辣,倒像我刚落魄的时候,生活大不如前,但身上尚有余钱,这酒里的苦,便是我现在,穷困潦倒,任由人欺。高啊,你这酒,我家庭尚且富裕时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秋无虞也眼含热泪,对他说:“哥,啥也别说了,等过两天你再过来,我再帮你酿一碗,我活了二十二年,也只有你能解这酒中意啊。”


待方望津准备走时,秋无虞不忘问他地址。


“城北净居寺,你来了向那些和尚尼姑打听打听,没有不认识我方望津的。”方望津拍拍胸膛,扬长而去。


“无虞,你打听他一叫花子的地址作甚?”徐道全刚算好两桌客人的账,便凑过来搭话。


“自有我的理由。”秋无虞不作理会,进了后厨,又做了麻婆豆腐和红烧肉,装在食盒里,打算给林遂川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