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分析思考

欧扬和杰米隔着雪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自的经历，可怜自己的同时顺便同情对方的遭遇，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只要说话的声音稍大一些，雪莉就会突然抬起头来，很警惕的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两个人就会默契地停止交流，耐心地等她安静下来。　　欧扬仔细思量，慎重开口，希望从杰米口中多了解一点情况。　　他已经憋了一肚子问题，迫切地想知道这里的一切，包括实验室本身、博士、胡茬男以及背后的武装团伙。　　然而杰米一问三不知，什么有用的都说不出来。　　欧扬暂时不能确定杰米的身份，没办法判断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欧扬主动断切交流，背靠栏杆凝神思索。　　淡淡的清新味道萦绕鼻端，令他的大脑极度活跃，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异常清晰。　　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最强大脑，只能把这种诡异的状态归结于孢子的作用！　　欧扬立刻把所有能关键节点全部捋了一遍。　　首先，敢袭击米军的车队，胡茬男背后的武装团伙肯定不简单，而且对方直接把他带到秘密实验室，既没蒙眼睛也没绕圈子，要么是极度自信，认为他不可能逃出去，要么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灭口。　　欧扬心中顿时被暴涨的急迫感填满，恨不得挖个洞逃出去。　　其次，博士这个人地位很高，但话里话外多少带点神经质，而且在遭到拒绝的时候非常不满，有抑郁症不住的倾诉欲和控制欲。　　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再次，博士或许是个出色的学者，但从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不像个优秀的领导者，更不像武装团伙的掌控者。那么博士与团伙之间是什么关系？对等的合作？还是以武装团伙为主导？　　以博士为主导？别闹了，就博士那种精神状态，他自己乐不乐意没人知道，武装团伙肯定不乐意。　　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无法判断其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胡茬男是个面瘫，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天生的，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博士的关系好像没那么简单。　　乍一看像是博士的心腹，可仔细想想，也可能是武装团伙派到博士身边的人。　　既是保护，也是监视，必要的时候，没准还得灭口。　　最后是实验室本身，这地方既不合理也不合法，可以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研究手段恐怕没那么正规。　　这一刻，他满脑子都是731和奥斯维辛集中营。　　还有他自身的问题，一没受过严格的训练，二没充足的体力，硬刚心狠手辣的武装团伙就是鸡蛋碰石头！　　在想到万全的手段之前，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与对方合作，等待脱身的机会！　　欧扬忽然想起长满菌丝的人体组织，马上压低声音呼唤：“杰米，杰米？”　　“什么事？”杰米懒洋洋地回应。　　“这里还关过其他人吗？”　　“有啊！”杰米说。　　还真有？　　欧扬暗自心惊，登时对那些人体组织的来历有了些许猜测，正要仔细询问，门一开，一个防护服走了进来。　　米军的防护服不是迷彩就是白色，虽然有些笨拙，但对行动影响不大。　　这个防护服就不一样了，雨衣雨裤雨靴，全身上下都裹着厚重的橡胶，配上昏暗的灯光和狰狞的面罩，很有苏式刽子手的恐怖味道。　　防护服端着一个大托盘，盘子里装满食物。　　欧扬和杰米一人得到一个三明治，然后防护服直接把盘子送进雪莉的笼子。　　盘子里除了蔬菜，还有烤肉和鲜肉。　　没错，就是新鲜的生肉。　　更让欧扬惊诧的是盘子里还有块长满乳白色菌丝的肉，表面拱出一朵朵大小不一的蘑菇。　　和玻璃罐子里的同类不同，这些肉蘑菇五彩斑斓，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盘子还没放下，雪莉就像只狗一样使劲嗅了起来，接着猛地扑过去，抓起盘子里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不分生熟。　　唯一没吃的就是那块长满菌丝的内脏。　　当欧扬看到她把那块血淋淋的鲜血塞进嘴里，嚼得血水直流的时候，顿时食欲全消。　　“这是干什么？”欧扬惊疑不定地问。　　他根本没指望得到答案，没想到居然得到了防护服的回应：“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胡茬男的声音！　　欧扬趁机追问：“什么实验？”　　“无可奉告！”胡茬男看雪莉吃得差不多了，又取出一块色泽黯淡的肉扔在盘子里。　　欧扬立刻闻到一股浓重的恶臭，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给人吃这种东西，你丫还是人吗？　　雪莉半点都没犹豫，二话不说就把臭肉塞进嘴里，照样吃得狼吞虎咽。　　欧扬……　　什么情况？难道她一直处于幻境之中，把烂肉当成了山珍海味？　　可那块碰都不碰的菌丝肉呢？在她眼里又是什么？　　胡茬男仍不肯罢手，又往盘子里扔了一截新鲜的肠子，断口处甚至有粪水流出来。　　雪莉一把抓起来塞进嘴里，咀嚼声不绝于耳，粪水混着血水从嘴角流下。　　欧扬胃里翻江倒海，把肚子里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他悲愤地怒吼：“这就是你们的研究？这就是你们的实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惊动雪莉，她砰地一声撞在栏杆上。　　胡茬男轻蔑地瞥了一眼，没理会欧扬，却打开了杰米的牢门：“出来！”　　杰米顺从地走了出来，被胡茬男带出地牢。　　欧扬的胸膛剧烈起伏，鼻端又闻到了清新的气味儿。　　他不禁一愣，目光落在重新安静下来的雪莉身上。　　欧扬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地牢里的孢子味儿一直都是淡淡的，如今却突然变得浓郁很多。　　进食还能提升孢子浓度？　　不对，应该是吃下食物之后，寄生在雪莉身上的真菌得到充足的营养供应，因而产生了更多孢子。　　杰米说雪莉从昨天开始就彻底糊涂了，难道真菌已经控制了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