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窥见真相
二楼观景台的唐家双生子相视苦笑。他们记得十年前那个雨夜,少年沈靖安还曾为他们撑伞。如今那人踏月而去的背影,却比唐家祠堂供奉的镇宅宝剑更令人生畏。
翌日辰时,龙吟商会正厅茶香袅袅。齐德发展开鎏金卷轴时,梁郭二位战将的玄铁令牌恰好落在沙盘中央。
沈靖安倚在紫檀雕龙座上,望着窗外惊起的鸽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龙纹扳指。
待众人领命散去后,孙富贵和郭青山被齐德发单独留下。沈靖安从怀中取出几个青玉瓷瓶,瓶身流转着淡金色纹路:“这些玄元丹产自天墟秘境,对筑基境突破有奇效。”
郭青山双手微颤接过瓷瓶,冰凉的触感中隐现灵力波动。孙富贵正要开口,却见沈靖安又取出两件血玉匣:“这瓶天罡淬体露给熊标,紫阳转轮丹给宋桢。”匣中丹药表面竟凝结着天然云纹。
齐德发突然咳嗽两声,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檀木桌案。
沈靖安嘴角微翘,从袖中抖落一卷金丝帛书:“师尊请看,这是弟子在独孤家秘阁发现的《太虚引星诀》残篇。”帛书展开刹那,隐约有星辰虚影浮现。
当师徒二人准备启程时,苏韵突然扯住沈靖安衣袖:“我在武道院选修了古文字学!”少女从腰间锦囊掏出泛黄典籍:“你看这《禁墟风物考》里记载的……”
沈靖安屈指轻弹少女额头:“等你能用剑罡削断云纹钢再说。”转身时袖中暗劲轻送,将苏韵推向苏老将军方向。
齐德发望着天边翻涌的云气,腰间玉珏突然泛起微光,这是战龙殿特有的启程信号。
当最后几位长老退出议事厅,孙富贵注意到沈靖安指尖凝聚的真气将青玉丹瓶悬空托起。郭青山鼻翼微动,竟嗅到丹药隔着封印透出的草木清气。
齐德发把玩着新得的星图玉简,突然转头望向西南天际,那里正是前往禁墟的虚空裂隙所在。
苏韵突然划破指尖,以血为墨在掌心画出禁制符号:“爷爷说过我们苏家血脉能开启……”话音未落,沈靖安剑鞘轻点地面,震荡波瞬间抹去血色符纹。
“胡闹!”这是他首次对少女露出厉色。
“等你学会控制血脉之力再来谈条件。”
当传送阵青光冲天而起时,任家祖宅中的观星铜仪突然迸发七色霞光。
任问霄盯着龟甲上新裂的爻纹,手中茶盏无声化为齑粉,这个征兆,与三十年前那场震动禁墟的大战前夕如出一辙。
暮色四合时分,任府门前灯笼剧烈晃动。任雅苑扶着廊柱迎风而立,身后族老们垂首静默如雕塑阵列。当那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跨过门槛时,她分明看见父亲眼底跳跃的星火。
“琼儿快看!”任问霄扬起手中玉牒,金丝云纹在掌心流转:“玄天秘境试炼资格,为父替你争来了!”
话音未落便察觉异常,女儿素白的面庞映着冷月,身后几位长老竟都佝偻着腰身。
他倏地扣住女儿脉门,真气探入的刹那瞳孔骤缩。原本澎湃如江河的丹田竟似龟裂的旱地,再扫视众人,往日雄浑的气息皆如风中残烛。
“谁敢动我任家根基!”暴喝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任雅苑轻抚父亲青筋暴起的手背,语带萧瑟:“三日前沈靖安踏破护族大阵,如今任家神变境以上……”她话音未落,地面青砖已然在任问霄暴虐的气场下寸寸皲裂。
“竖子安敢!”半步神境威压轰然爆发,廊下惊鸟四散。
“本座这就去取他项上人头!”
“父亲且慢!”任雅苑横身拦在门前,发丝在罡风中狂舞。
“三日前嫣亭山巅,卢经邦头颅坠地,天道盟主……”她喉头滚动,吐出惊心动魄的后续:“被他一掌穿心。”
任问霄身形猛然凝滞,袖中真气凝成的龙虎虚影轰然溃散。他机械地转头看向几位长老,却在众人躲闪的目光中窥见真相。廊下忽有瓷盏坠地,清脆的碎裂声撕开死寂。
“半步神境……竟被……”这位新晋强者踉跄扶住石柱,玉牒自指间滑落,在青砖上磕出清脆回响。
夜风卷起他鬓角银丝,恍惚间似看到二十年前那个被他鄙夷的旁支女子,那个本该永远匍匐在尘埃里的任珠雨,此刻却借着她儿子的威名,将阴影笼罩整个任家祠堂。
任问霄伫立窗前,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檀木窗棂。庭院里未扫净的积雪折射着冷光,恰似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若能预见到任珠雨之子竟有这般通天手段,他断不会端着家主架子,定要亲自将那沈靖安迎回府邸奉为上宾。
青铜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却抚不平他眉间沟壑。那个曾被他轻视的年轻人,如今已化作笼罩任家上空的阴云。
指腹摩挲着袖中传讯玉符,冰凉的触感令他骤然清醒,是时候动用那张尘封多年的底牌了。
“即刻传令暗卫。”家主令牌重重扣在案几上,惊得烛火摇曳。
“持我密令前往太虚境,请长女归府。”
这句话仿佛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场众人眼中骤然迸发光彩。那位十三岁便被三大圣域争抢的天之骄女,如今已是玄天剑宗首席弟子。
若非她这些年源源不断送回的天材地宝,任家岂能稳坐北境第一世家的宝座?
任雅苑下意识抚上丹田处,破碎的灵海仍在隐隐作痛:“父亲是说……圣域有修复经脉的秘法?”
“代价是任氏全族并入太玄门外门。”任问霄闭目长叹,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
当年太玄门主亲自招揽时,他尚能以半步神境修为婉拒,如今却要主动献上族谱玉牒。窗外忽有寒鸦掠过,嘶哑的啼鸣惊碎了最后一丝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