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新兵梦醒训责现,谜团待解踪难辨
后半夜的露水还挂在窗棂上,室内训练场的荧光灯忽明忽暗。
安卿鱼踩着军靴的声音先撞进耳朵,接着是"哐当"一声踹门响——六百多号新兵横七竖八瘫在垫子上,活像被暴雨拍蔫的白菜。
"都给我支棱起来!"排头的黑皮教官抄着橡胶棍往地上一杵,棍头正戳在个新兵的屁股蛋子上。
那小子嗷一嗓子蹦起来,撞翻了边上的哑铃架,"哗啦啦"砸倒一片人。
丁崇峰是被人从腰眼儿踹醒的。
他揉着酸得直抽抽的后腰坐起来,眼前还晃着昏迷前的画面:沈长青戴着狐狸面具站在火里,
教官们全倒在血泊里,妖兽的爪子就快挠到他后颈——结果现在倒好,
他裤裆还沾着训练场的灰,鼻尖飘着消毒水味儿,哪有什么妖兽?
"耍猴呢这是?"丁崇峰蹭地站起来,额角青筋直跳,
"老子昨晚明明看见......"
"看见沈长青戴狐狸面具救你们?
看见我们这些教官全死透了?"安卿鱼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眉尾挑得像把刀,
"醒过味儿了?那是拟真幻境。”
“镇魔司集训营的抗干扰测试,从你戴上学员牌那天就开始了。"
训练场里炸开一片嗡嗡声。
有新兵揉着眼睛嘟囔"这也太真了",
有几个凑一块儿掰扯"我当时看见的是三头蛇",
丁崇峰攥着拳往前挤:"那我晕过去前闻到的腐臭味儿是咋回事?”
“还有......"
"还有你裤兜儿里的碎玉?"
安卿鱼突然伸手,丁崇峰下意识去捂裤兜,就见她指尖夹着块八卦纹碎玉,
和他刚摸出来的那块严丝合缝,"冥柳教的幻术引子。
你们以为是幻境?
错了——是有人借幻境当掩护,往你们意识里种了邪修的标记。"
全场静得能听见荧光灯的电流声。
袁罡从安卿鱼身后走出来,腰板挺得像根标枪,
可鬓角的白头发比昨天更扎眼:"今早五点,我让人把所有新兵的脑波仪都调出来看了。
六百三十七人里,有三百一十二人被种下了标记。
要不是安教官带夜幕小队连夜清剿......"
"袁总教官。"
安卿鱼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浸了冰,
"我想问的是——昨天傍晚六点到八点,射击场的监控为什么黑屏?”
“你们说排查过所有新兵资料,可我在靶位十七号的弹壳上,发现了古神教会的血纹刻痕。"
袁罡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烟盒在掌心攥得变了形:"是我的错。集训营的监控系统归后勤管,我......"
"你该说的不是'我',是'我们'。"林七夜的声音从训练场角落飘过来。
吴痕跟着他晃悠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西瓜——也不知他从哪儿摸出来的,
红瓤上沾着训练场的灰,"老袁,你当总教官十年了,该知道邪修的手能伸多深。”
“昨天那幻境要是再晚半小时破......"
"七夜。"
安卿鱼喊他,目光却扫过吴痕手里的西瓜,"你俩倒挺闲。"
"能不闲么?"
吴痕把西瓜往林七夜怀里一塞,舔了舔嘴角的西瓜汁,
"系统刚给我发任务,说让我盯着新兵里的可疑分子。”
“奖励是冰镇酸梅汤无限续杯——您说这算不算工伤?"
林七夜咬了口西瓜,突然笑出声:"你系统倒是会挑时候。"
"那必须的。"吴痕挤眉弄眼,余光瞥见人群里有个穿灰外套的新兵正往门口挪。
那小子个子不高,脸藏在帽檐底下,左手揣在兜里——刚才集合时他还在第三排,这会儿怎么溜到门边了?
"哎那个谁!"
吴痕扯着嗓子喊,"帽子戴这么低,怕晒黑啊?"
灰外套的脚步顿了顿。
他回头时帽檐滑下来,露出张白白净净的脸,
右耳坠着颗银色耳钉:"报告教官,我......我肚子疼,想去趟厕所。"
"厕所?"
安卿鱼突然往前走两步,目光钉在那枚耳钉上,"卢宝柚是吧?你档案里写着对金属过敏,怎么还戴耳钉?"
卢宝柚的脸瞬间白了。
他猛地转身往门外跑,可还没碰到门把手,
林七夜已经像道影子似的闪过去,单手扣住他后颈按在墙上。
吴痕凑过去,看见他兜里掉出来半块染血的布条,
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眼睛图案——和射击场弹壳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古神教会的信徒标记。"
安卿鱼蹲下来捡起布条,抬头时眼里冒着火,"袁罡,这就是你说的'资料无误'?"
袁罡的脸涨得通红。他冲边上的警卫队挥手:"带下去审!"
"不用审了。"
卢宝柚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玻璃,"你们以为就我一个?等天亮......"
"等天亮怎么着?"吴痕抄起边上的橡胶棍敲了敲他膝盖,
"你倒是说啊?"
卢宝柚的嘴猛地闭紧。
林七夜松开手,他顺着墙滑到地上,眼神却飘向窗外,
吴痕嘟囔着把橡胶棍往肩上一扛,余光瞥见卢宝柚被押走时,偷偷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墙缝里。
他假装弯腰系鞋带,指尖刚碰到那东西——是块碎玉,和之前找到的八卦纹能拼成完整的太极图。
"吴痕!"
安卿鱼喊他,"发什么呆呢?"
"没没没。"
吴痕赶紧站起来,把碎玉攥在手心里,"就想着中午吃啥呢。"
林七夜走过来,瞥了眼他攥紧的拳头:"又捡着宝贝了?"
"哪能啊。"
吴痕嘿嘿笑,"就块破石头。"
训练场的门被风撞得哐当响。
卢宝柚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可墙缝里那点凉意还攥在吴痕手心里,
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直冒冷汗。
他抬头看向窗外,云层里的暗红影子已经没了,
可总觉得有双眼睛还盯着这儿——就像前晚吃西瓜时,就像刚才卢宝柚笑的时候。
"走啊。"
林七夜拍了拍他肩膀,"去看看袁罡怎么跟高层汇报。"
吴痕跟着他往外走。
路过墙缝时,他故意用鞋尖踢了踢砖缝——那点凉意还在。
等会儿得查查这玉是啥来头,说不定能换两斤冰镇酸梅汤。
他想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丁崇峰的嚷嚷声:"教官!那幻境到底咋回事?我们还能接着当除魔使么?"
安卿鱼的声音飘过来:"想当除魔使?先学会把眼睛擦亮点。"
吴痕摸了摸兜里的玉珠。
前晚系统给的镇邪玉珠还热乎着,和手心里的碎玉碰出点声响。
他突然觉得这训练场的味儿不对——不是消毒水,是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儿,
像极了丁崇峰说的,昏迷前闻到的那股味儿。
"七夜哥。"
他拽了拽林七夜的袖子,"你闻见没?"
"闻见什么?"
"腐臭味儿。"
林七夜顿住脚步。
他吸了吸鼻子,眼神突然沉下来:"走,去后勤仓库。"
吴痕跟着他跑起来。
朱红的镇魔司门楣被染成金色,可训练场的阴影里,那块碎玉还在墙缝里发着冷光。
卢宝柚被押走时藏的东西,吴痕没告诉任何人——他想着等会儿单独来取,反正系统任务还没完成呢。
墙角的砖缝里,碎玉上的太极纹突然亮了一下。
远处传来警铃的声音,混着新兵们的嚷嚷声,漫过青石板路,漫过镇魔司的朱红门楣。
卢宝柚被押出训练场时,后颈还火辣辣地疼。
警卫队的手扣得死紧,他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发愣——那枚假耳钉硌得耳垂生疼,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巷口遇到的灰袍男人。
"小卢啊,你妹妹的透析费还差八千。"
男人递来的纸条还在裤兜里,"古神教会能帮你,只要在靶位十七号的弹壳刻道血纹。"
"哥?"妹妹小橘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
上周他去医院送饭,小橘攥着他的手直哭:"护士说再不交钱,就要停针了。"
他当时蹲在楼梯间抽了半包烟,指甲盖儿都掐进掌心——哪知道刻道血纹不是帮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到了。"
警卫推他进审讯室,铁门"哐当"一声锁死。
卢宝柚摸着冰凉的铁桌沿儿,突然笑了。
笑完又想掉泪——他以为自己够聪明,躲在新兵堆里当棋子,
结果人家连他对金属过敏都查得明明白白。
安卿鱼说"资料无误"那会儿,他后脊梁直冒冷汗,原来最傻的是自己。
"吱呀"一声,门开了。
林七夜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根钢笔:"不想说也行,你妹妹在市三院肾内科203床,现在正发低烧。"
卢宝柚猛地抬头。
林七夜把手机推过来,屏幕里小橘裹着蓝被子,
脸蛋儿烧得通红:"医生说再拖两天,并发症就该来了。"
"我......"
卢宝柚喉咙发紧,"我就是刻了弹壳,真不知道他们往新兵脑子里种标记!
那灰袍男人说......"
"说这是帮人消灾的法事?"
林七夜打断他,钢笔尖儿敲了敲桌面,"古神教会的人最会挑软柿子捏。
你当他们真在乎你妹妹?
等标记成型,新兵们要么疯要么傻,镇魔司乱了套,他们好浑水摸鱼。
到时候你妹妹?
早成弃子了。"
卢宝柚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晚幻境里,那个戴狐狸面具的身影冲他喊"躲开"——原来沈长青不是幻觉,是真有人在救他们。
他突然站起来,铁椅腿儿刮着地面吱呀响:"我带你们找那灰袍男人!
他说今天天亮要在城西老电厂碰头......"
"不急。"
吴痕晃悠着进来,手里拎着杯冰镇酸梅汤,
卢宝柚盯着浮着桂花的酸梅汤,喉结动了动:"我......我能给我妹打个电话吗?"
"打完赶紧说正事儿。"
林七夜扔给他手机,自己靠在墙上看表,
"老袁那边还等着汇报,吴痕的系统任务可不等你。"
电话通了。小橘的声音带着鼻音:"哥?你咋这么久不来看我?"
"哥......哥最近忙训练。"卢宝柚吸了吸鼻子,
"你好好听护士的话,明天哥给你带糖葫芦,最大串儿的。"
挂了电话,他抹了把脸:"灰袍男人左眼角有颗痣,说话带点川味儿。
昨晚他塞给我半块玉,说等天亮去老电厂换钱......"
"玉?"吴痕眼睛一亮,
"是不是八卦纹的?
我刚在墙缝里捡了半块!"他从兜里掏出碎玉往桌上一扔,两块合一块儿,太极图上的纹路亮得刺眼。
林七夜眯起眼:"这玉有问题。"
吴痕扒拉着碎玉,"这是'古神祭坛的引魂器',让我今晚去老电厂蹲点。
他捅了捅卢宝柚,"你说那灰袍男人会不会带着另一半玉?"
卢宝柚没说话。
他盯着桌上的太极图,突然想起小橘床头挂的平安符——也是这种青灰色的玉。
他老家奶奶说过,这种玉能镇邪,可怎么到了古神教会手里就成了害人的东西?
"走了。"
林七夜拍了拍吴痕肩膀,"大白在外面等着。"
"大白?"
卢宝柚跟着他们往外走,"那是谁?"
"镇魔司养的机械犬,比警犬还灵。"
吴痕晃了晃手机,屏幕里一只银白色的机械狗冲他摇尾巴,
"七夜哥说让它跟着你,要是你敢耍滑头......"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笑,"不过你要真改邪归正,等抓住灰袍男人,我请你喝酸梅汤。"
卢宝柚看着机械狗蹦跳着跑过来,爪子在地面敲出"哒哒"声。
他蹲下去摸了摸它冰凉的脑袋,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这世道,
不是只有骗人的灰袍男人,还有肯信他、拉他一把的人。
"老卢。"
林七夜站在门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你妹妹的透析费,镇魔司先垫着。
等事儿了了,你要是还想当除魔使......"
"我想。"卢
宝柚打断他,声音哑得厉害,"我想保护我妹,也想保护别人。"
吴痕把酸梅汤塞给他:"那得先把酸梅汤干了——系统说喝了才有力气抓坏人!"
卢宝柚仰头灌了一口,凉丝丝的酸甜味儿直窜脑门。
他抹了把嘴,看着林七夜和吴痕往停车场走,机械狗"哒哒"地跟在脚边。
东边的月亮还没下去,城西老电厂的方向飘来股腐臭味儿,和训练场里的一模一样。
他攥紧兜里的手机——小橘的照片还在屏保上,笑眼弯成小月牙。
卢宝柚摸了摸后颈被林七夜扣过的地方,那儿还留着点热乎气儿。
他突然加快脚步,机械狗"汪"地叫了一声,跟着他跑起来。
"等等我!"
他喊,"那灰袍男人左耳朵缺块儿,我记着呢!"
吴痕回头冲他挤眉弄眼:"跑快点儿,酸梅汤可不等你!"
月光把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往城西老电厂的方向延伸。
墙根儿下的碎玉还亮着,太极图的纹路像活了似的,顺着青石板缝往远处爬。
机械狗突然竖起耳朵,朝着黑暗里"呜呜"低鸣——那儿有双暗红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