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王异杨婉有意,北宫姐妹有情

刘民眉峰微蹙,虽为现世之人,然非岐黄圣手。观北宫伯阳焦灼之态,只得勉力应承道:“可遣数名年长稳婆先行查验。”

北宫伯阳拄杖长叹:“然稳婆亦未能辨明。”语罢,苍髯微颤。

“长老执意验明此女是否怀妊,所为何故?”刘民暗忖此中必有蹊跷。北宫伯阳忽露诡谲之色,低声道:“王爷明鉴,今北宫寨唯睿渊、睿翔二子承嗣,若此辈怀得贼将骨血,则吾族血脉淆乱矣。”

刘民腹诽此老狐谋虑深远,面上仍作淡然:“倘果有身孕者,长老欲何以处之?”北宫伯阳窥其神色,急转话锋:“当使族人抚育成人,充作仆役。”

刘民忆及昔览《脉经》所载,缓言:“某尝涉猎医典,或可试诊脉象,然未敢妄断。”北宫伯阳闻言大喜,立命设案焚香。刘民闭目凝神,指腹轻按寸关尺,时而眉锁千山,时而额展霁色。

终乃正色道:“其间数人确有滑脉之兆,当以参术调养。余者皆无娠象。”北宫伯阳闻之,长揖及地,连声称谢,即命侍从依言安置。

梁兴、成宜、张横等将疾步趋前,长揖至地,肃然禀道:“此数子皆吾等骨血,愿纳赎金以归,伏望主公垂怜。”

樊稠忽而顿首触地,铿锵作响:“末将甥女王氏,小字异娘,年方及笄而智识过人,愿献于主公充掖庭。”言罢目视阶前女子。

刘民凝眸细观,见此女纤秎合度而隐现英气,粗葛衣衫虽浆洗至褪色,却无半分尘垢。双颊染羌地风霜,赭色如晚霞映雪。眉似新月含黛,尾梢微扬藏傲骨;目若寒潭沉星,眸光流转见坚贞。琼鼻秀挺如刀削,朱唇紧抿似弦张,俨然是西凉水土滋养的奇女子。

王异迎上刘民审视目光,敛衽言道:“民女虽无马、韩、尤三位姊姊之仙姿玉质,然鞍前马后、运筹帷幄之事,亦堪驱策。”其辞章绵里藏针,既奉承诸美而不着痕迹,又自显峥嵘而未失恭谨。

刘民心中暗赞,然观其足下麻履,沉吟道:“孤与子龙等六骑皆乘大宛龙驹,日行八百里可抵开封。今封王氏为临羌郡主......”

王异垂首静候,如古井无波。樊稠却已按剑而起,声震梁尘:“主公英明!”喜色溢于眉宇。

“特命汝为北宫氏七姝之西席。”刘民轻抚剑穗续道,“待王府修葺完备,当遣鸾舆相迎。”

王异三拜稽首:“谨遵钧命。”樊稠虽黯然垂首,然思及“郡主”封号,复又暗生希冀。毕竟金口既开,来日方长。

杨秋忽引一女郎趋前,年方破瓜之岁。但见其纤腰若束,行止如弱柳拂波,自携三分烟水气。玉面莹然似新雪初凝,腮晕桃夭若朝霞映日,顾盼间犹带西凉少女未凿之灵秀。

少女身着淡青罗裙,素纱裁就的广袖缀着银丝缠枝纹,风起时衣袂翻飞宛若流云追月。这般殊色行于陇右黄沙之地,直教往来戍卒尽忘操戈,商贾皆驻车马,皆疑是瑶池仙子谪落凡尘。

“末将胞妹杨氏,愿侍主公箕帚。”杨秋长揖及地,玄甲与佩玉相击铮然。

刘民细观此女,暗叹河西水土果能养就倾国之色。然念及此行已纳数美,遂温言道:“杨姑娘皎若明月,本王岂不心折?然此番西来专为解北宫氏之困,非为求淑女。今特封尔为枝阳郡主——”

话音未落,杨氏已敛衽为礼:“蒙王爷青眼,妾当尽心辅佐赤霞诸姝习礼修容。”其声泠泠如碎玉,竟无半分怨怼之色。杨秋虽怅然,然见胞妹眸中慧光流转,知此女非池中物,遂默然退立。

恰此时北宫睿渊、睿翔兄弟跪拜阶前。二子虽未及弱冠,然身长八尺,虬筋盘结,眉宇间英气勃发更胜西凉悍卒。刘民抚掌笑谓赵云、典韦:“此等良材璞玉,当由虎贲雕琢。”遂命二将收作关门弟子,授北宫寨行军司马印,着玄甲营中历练。

韩湘展绢研墨,修书与成公英曰:“北宫双璧,璞玉待琢,乞先生屈尊为西席。”蝇头小楷间隐见斑驳泪痕,原是砚中融了檐头未化的雪水。

北宫兄弟顿首再拜,额角沾了青砖细尘。刘民解下腰间螭纹玉带钩置于案上,正色道:“尔等当效此物,外圆内方。他日孤王金钲响处,便是双剑出匣之时。”

忽闻环佩叮咚,北宫七姝联袂而入。小妹紫嫣敛衽而拜,石榴裙裾扫过青石地砖:“妾等宁为王爷阶前扫雪婢,不作深山画眉人。”语未竟,星眸含雾,恰似春潭涨绿。

刘民执赤霞柔荑叹道:“七株瑶草若移栽沙场,教孤如何忍见风霜摧折?”指尖拂过女子掌心剑茧,忽忆及月下观其舞剑,寒光曾映天山雪。

橙韵忽向前盈盈一拜:“求借王爷神兵一用。”刘民遽然色变,按剑疾问:“姊姊岂效愚夫刎颈?”紫嫣噗嗤笑出声来,鬓间蝶钗乱颤:“王爷好不晓事!”纤指遥指廊下,但见七名壮仆正抬着丈余紫檀蹒跚而来。

赤霞抚檀木纹理如抚琴弦:“此木历三百年风雷,今赠明主。”异香氤氲间,刘民灵光乍现,解下倚天剑谓匠人:“取北斗七曜之形,镂云裁月之工,为诸姝各制璇玑佩。”剑锋过处,木屑纷飞若绛雪,七枚玉珏渐显真容,暗合天罡阵法。

七姝接过璇玑佩,盈盈下拜,眼中满是感激。此时,北宫伯阳又蹒跚上前,拱手道:“王爷,今我北宫寨虽暂得安稳,但周边羌胡部落仍时有侵扰,还望王爷能留些助力。”

刘民略作思索,道:“孤可留杨秋将军率玄甲营一部暂驻此地,助尔等抵御外敌。”杨秋领命,抱拳称是。北宫伯阳大喜,忙命人准备盛宴,以谢刘民。

宴上,丝竹声声,舞影绰约。刘民与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酒至半酣,忽有快马来报,称洛阳局势有变,董卓旧部李傕、郭汜相互攻伐,京城大乱。

刘民脸色一变,当即起身,对北宫伯阳道:“孤须即刻回师洛阳,以靖国难。”说罢,便匆匆整顿人马,踏上归程。北宫七姝与众人立于寨门,目送刘民远去,心中皆盼着能早日再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