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孙颖精通兵法,刘民遍访名士

刘民愕然不能言,目视孙颖如观异卉,暗忖此女素日温婉少言,竟识得这般玄奥古篆,实乃匪夷所思。

残阳如血,暮色渐染。孙颖忽展笑靥,自襦裙间取出一卷缣帛,玉指轻舒展于案前,“主公且观此物,乃妾身先人所遗韬略。”但见帛书泛黄,边角犹存战火熏痕,却隐隐透出兰麝幽香。

刘民凝眸细辨,但见封题“范蠡兵法”四字如龙蛇竞走,登时心旌摇荡。以面贴帛,但觉古墨沉香杂糅少女体芳,竟潸然泪下,涕泗沾襟。

孙颖掩袖莞尔,纤指轻点朱唇:“主公若贪此香韵,今夕当为君侍奉枕席可乎?”

“文思谬矣!”刘民以指节轻叩其额,戏谑曰:“孤欲闻卿夜诵兵机,效古人红袖添香之雅事,岂效登徒子耶?”

佳人蹙黛含嗔:“主公见帛则忘妾,岂不知玉软香温胜于竹简?”语罢柔荑绞帕,樱唇微噘。

刘民揽其入怀,抚青丝若抚锦缎,叹道:“痴儿未解,此乃湮没千载之奇书。昔年陶朱公三散千金,五湖烟雨藏兵甲,尽在此中矣。”言讫展卷示之,但见蝇头小楷间金戈隐现,似有百万貔貅蛰伏纸背。

孙颖忽转娇矜,倚肩细语:“家严昔年偶窥此卷残篇,遂能虎步江东,箭射潮头。”皓腕遥指东南,恰有晚风穿廊,吹得案头烛影摇红,恍若当年赤壁烽烟。

刘民闻其言,深信不疑。盖因孙伯符原配施宜夫人,乃西施后裔,孙颖之母也。

是夜,刘民集庞月、蓝月、孙颖于密室,共参七星剑显化之秘。

蓝月捧星辰剑凌虚一照,七星剑上忽现蝌蚪符文,若流萤入水,明灭不定。

孙颖凝眸逐字而诵,庞月秉烛执笔,墨落素绢,如刻金石。

待符文尽显,庞月掷笔拊掌:“奇哉!此非黄石公所撰《三略》乎?”

孙颖莞尔:“黄石公者,圯桥授书之仙翁,留侯之师也。妾尝闻家母言,此老曾问道于范少伯后人。”刘民拊案叹曰:“不意文思姑娘竟是兵家圣手!”

然孙颖敛容正色:“黄公采《范蠡兵法》精髓而另辟蹊径,《三略》之妙,尤在兼修文武之道。昔先父持《范蠡兵法》纵横江左,然终未能尽平六郡,明公可知其故?”

见刘民摇首,乃续言:“盖因未得《三略》中和之术。范书主征伐奇谋,黄经兼治国安民、驭将统兵之要。”

满室烛影为之一颤,众人皆露顿悟之色。刘民沉吟良久,抚剑言道:“既如此,当效张子房圯桥夜读之法,穷究《三略》奥义,融会于军政实务。治军者须知止戈为武,牧民者当晓文武相济,此诚平定江东之枢机也。”

庞月闻之,颔首称善,蓝月亦紧握星辰剑,朗声道:“愿随主公驱驰,虽九死其犹未悔!”

其后旬日,刘民引二姝周旋于曹营智囊之间。

郭奉孝暗室密语,指天誓曰:“嘉虽身属曹公,然此心可鉴日月。若蒙王爷不弃,愿效犬马之劳于麾下,惟求董氏女早结秦晋之好。”

刘民抚掌笑曰:“奉孝真性情中人!待下月吉日良辰,孤当亲为主婚,使金屋贮娇。”奉孝闻言,喜动颜色,长揖及地。

及至荀彧府邸,文若素袍广袖,执玉麈而叹:“彧本汉室孤臣,此生断不与明公为敌。若曹公欲不利于君,必星夜驰报。”

刘民感其赤诚,忽忆前尘:“闻先生与琬表姨情投意合,然曹公未赐婚仪,恐贻人话柄。”荀彧莞尔:“何妨?无他三牲六礼,亦可结庐而居。”复附耳低语:“琬儿已怀珠三月矣!”

刘民慨然允诺赐婚,文若泫然欲泣,二人遂成莫逆。

再访荀攸时,公达独坐幽篁之下,烹茶待客。闻刘民美意,但淡然道:“承蒙王爷垂爱,然麴氏女已诞麟儿,今能言矣。”

刘民微怔,旋展颜曰:“此乃天赐良缘!公达若许,孤当备鸾车凤辇,重行合卺之礼。”荀攸抚须颔首,目露深思之色,庭前竹影婆娑,恍若棋局纵横。

田丰捻须莞尔,拱手言道:“明公仁德如天,丰虽暂栖袁氏幕中,他日若有机缘,必报此知遇之恩。”言毕抬眸,但见庭前玉漏将残,星河渐隐。

刘民负手而立,青衫随风微动,忽作喟叹:“久闻元皓公仰观天象俯察地理,不知近日星躔可有异动?”

田丰仰观太虚,神色渐凝:“紫宫垣中帝星晦暗,太微垣内御座动摇。荧惑守心,彗孛贯索,此乃天地失序之兆。”夜风骤起,庭中古柏簌簌作响,惊起数只寒鸦。

“如之奈何?”刘民广袖轻振,腰间玉玦相击如鸣佩环。

“当效陶朱公之智。”田丰以指蘸茶,就案几画图,“筑敖仓之粟,炼昆吾之兵,聚稷下之贤,待天时之变。”烛影摇曳,映得壁上剑影如龙蛇交缠。

刘民忽以掌击栏,青铜兽首应声而震:“先生只见紫微之变,却未察北斗之侧乎?”指尖遥指北垣,“金牛主宿虽明,然三辅星芒侵斗柄,两弼宿犯天刑,此非袁氏祸起萧墙之谶耶?”

田丰闻言色变,手中茶盏铿然坠地。但见北斗瑶光正指冀州分野,恍惚见得邺城旌旗翻卷,三子戈矛相向之景,不觉拊膺长叹:“昔田丰苦谏,本初竟效骊姬分晋旧事,使三豺分镇四州,今日星象果应此劫!”语未竟,东方既白,启明星孤悬天际,寒光如刃。

田元皓怒形於色,拂袖欲行。刘民急执其腕曰:“先生此行恐蹈不测之渊,何不暂留敝处,共襄大业?”

田丰振袂哂道:“元图、正南虽与吾政见殊途,岂有戕害同僚之理?”

刘民敛容正色曰:“公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谬矣!本初惑於元图、正南之佞言,偶得寸功,竟以军机要务尽托宵小,使元皓明珠蒙尘。观此种种,犹未足令公惕然警醒乎?”

田丰闻言,眉峰微颤,少顷乃肃然曰:“主公不过暂蔽浮云,待云开雾散之日,自当明辨忠奸。”

刘民拊案长叹:“此真宋襄之仁也!”

田丰拱手作别:“王侯厚意,丰铭感五内。若得天假机缘,必当衔环以报。”

既而逢沮授,刘民拊掌笑问:“公尚记与祢正平赌约否?”

沮授略作沉吟,慨然应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若主公再拒忠谏而致败绩,授定当束发焚冠,绝尘而去!”言罢振衣而起,目若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