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谢谢你来看我

清桅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怎么,现在连医德都能拿来当筹码了?"

王双的指尖在羊绒大衣袖口收紧——她看清桅眼中那抹轻蔑,像看一场荒唐的闹剧。

是了。她沈清桅不肯去,无非是碍着"陆太太"的身份。没有身份,没有立场,那她就给她一个,医生看病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之所以出此下策,不过就是知道清桅曾经因为心软救过老七。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她又实在没有办法,不然她不会来这一趟。

可要让她开口求她,‘……求你救救我弟弟’她死也张不了那个口,所以她只能脱口而出一句半是威胁半是质问的话。

清桅见她半天没说话,于是补充道,“可我现在还只是个医学生,就算去了,我也救不了他的命……”

“可他救过你的命!”王双突然拔高声音打断,指甲深掐进掌心,她没想到清桅竟如此冷静决绝,"去年燕京大学那场爆炸——你以为是谁把你从火场里背出来的?"

清桅如遭雷击。

记忆碎片骤然割开迷雾——燕京礼堂慈善晚会,她刚走下舞台,身后突然爆出惊天巨响!热浪将她掀翻在地的瞬间,一个身影从侧台飞扑而来,整个人裹住她,自己却被坠落的横梁和碎石砸中...

后来她陷入昏迷被秦书钧绑架,最后查了当晚所有宾客名单,她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救她的人

"是他..."她声音发颤,"原来是他..."

“为了救你,他断了两根肋骨,引发旧病,回家躺了整整一个月才好。”她从皮夹抽出一张染血的学生证,"到现在还守着这张照片,谁都不让碰。"

清桅盯着证件上自己青涩的照片,那上面还沾着发黑的血迹。是当初入学拍的,难怪那天之后学生证怎么都找不到。

难怪王瑞林会在市政府庆功宴那晚威胁她说:"可清桅小姐欠我的--还没有还!"

窗外暴雨如注,仿佛那年浇灭大火的天河决堤。

"他..."清桅喉头发紧,"为什么不说?"

"说了你就会爱他吗?"王双突然红了眼眶,"那傻子说...宁可你永远不知道。"

那就永远瞒下去啊——

为何偏偏要在此时,用这种方式,把血淋淋的真相剖开?职业绑架不够,还要加上救命之恩的重枷?

清桅觉得自己脑子里思绪混乱,嗡嗡作响,不,不止脑子,是整个人都要坍塌了。她呼吸杂乱,心口窒息,有些站不稳,她死死抓着桌沿,才勉强撑住。

陆太太的本分、医德之心还是救命之恩,哪一个她都承受不来,可偏偏都来了……

窗外下起滂沱大雨,带着逼人的寒风,一声一声砸在地上,落地便能砸出一个小坑。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在清桅的理智被砸碎,心被砸烂之际,孤寂的雨声中终于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我可以去看他,但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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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城地处东北北部,是中俄贸易重镇,整个城市保留俄式木刻楞建筑与关东四合院混杂的街景。而王家堡就是在佩城最好的位置,坐北朝南,可以俯瞰整个佩城,坐拥一千多亩面积的关东大院,气势恢宏,磅礴汹涌。

黑色的汽车穿过雨帘,一脚刹车停在王家大院门口,激起一阵水花和寒雾。王双和戴玖远各自下了车,清桅推开车门,手沾上滑了一下,戴玖远见状伸手扶她,她默不作声躲开。

青砖甬道在雨中泛着冷光,两侧蹲踞的石貔貅已被岁月磨圆了棱角。清桅踩过拼花地砖,俄式廊柱投下的阴影里,隐约可见当年工匠用满文刻的祈福咒文。

穿过三重垂花门,王家的主楼赫然矗立——歇山顶覆着青黑筒瓦,飞檐下却挂着东正教风格的青铜灯盏,中西合璧得近乎霸道。

"小心台阶。"王双推开楠木门,暖气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雨丝斜打进廊下,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清桅深吸一口气,摘下被淋湿的羊皮手套,指尖竟不再颤抖。

她行至长廊尽头,刚站定,那扇描金房门便从内打开,好似等了她很久。

她抬腿迈步进房间,大衣下摆的雨水滴落在地毯上,顷刻间消失了。房间里药味很重,炭火也烧的更旺,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清桅素白的脸在冷热交替之下瞬间泛起红晕。

她觉得有点热,解下围巾和绒帽递给一旁的丫鬟。

丫鬟接过衣物,并未说话,点头行礼之后,伸手指引她往左边走。

在王双和戴玖远这两天的描述之下,清桅以为她见到的会是一个形如枯槁、奄奄一息的病人。却不想绕过那幅苏绣牡丹屏风时——猛然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眸里。

王瑞林斜倚在孔雀蓝丝绒沙发上,西装马甲的银线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就连头发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若不是他有些苍白的唇色泄露了病情,清桅甚至以为他是要去参加一场晚宴。

“……你”清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见面,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说话有些磕巴。

“谢谢你来看我。”王瑞林有些急切地接话,如是说道。

从清桅进来,他的目光如影随形,幽黑的眼底燃着异样的光亮。脸上始终带着笑,不似往日那般玩世不恭的笑,倒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少年,带一点少年的青涩与脆弱,让人有些……心疼。

她本该冷声说"是戴玖远绑我来的",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温声说:"是她们让我来的。"

"那你自己呢?"王瑞林忽然前倾身子,袖口露出的输液胶布刺目地白,"想来见我吗?"

烛花"啪"地爆响。清桅望着他泛红的眼尾——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眼神干净得如同初雪。

清桅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撞见他温润又执着的眼神,一时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我……”

王瑞林忽然展颜一笑,语气和煦如春风拂面:"请坐。"他抬手示意离自己最近的那只单人沙发,又转头吩咐下人:"上茶。"

清桅款款落座,与王瑞林斜向相对。片刻后,她又不露痕迹地将身子又往外侧了侧。那道灼热的目光如影随形,盯得她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丝绸旗袍下的肌肤都隐隐发烫。

王双让她来"看看",如今人已见到,接下来......厅内一时陷入沉寂,清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丫鬟奉茶时,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青瓷茶盏传来的温度让她稍感安心。

正当她欲饮茶掩饰局促时,王瑞林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戴玖远那小子,倒真是......"

清桅以为他要为绑架之事责难戴玖远,担心他情绪激动伤身,急忙抬眸想要劝解。不料下一句话他下一句直接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