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双重灾祸
“我没有触碰过天柱。”
“并且，我今日尚未参与修补天柱。所以也不存在灵力接触天柱的情况。”
云影两句话，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此前，梅花的分析有理有据。而眼下云影的这番言论，反倒更像是不打自招，无端惹人怀疑。
“那他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难不成真被梅花上仙说中了？云影上仙该不会真的因恨入魔了吧？”
“莫不是入魔而不自知？他怎么还自己主动把这事说出来了？”
众人的质疑声才刚冒头，云影便怒目斥道：“我行事坦荡，问心无愧，有什么不敢说的！怎么，她说话就一定是对的吗？我的情况恰恰证明她的推断错了！”
不同于众人的喧闹，梅花此刻神情凝重。
云影所言，在众人听来，虽像是苍白无力的诡辩，可却彻底击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梅花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先是维持先前的判断：“我并不认为自己先前的推论有错。”
随即，她又话锋一转，“但仅凭魔气的存在，确实不能断定云影上仙已然入魔。他可能是通过别的途径沾染了魔气。”
梅花话音刚落，正在与云影争辩的众人瞬时消了音。
方才还笃定魔气与天柱相关的人，现在竟又提出新的可能？
梅花捕捉到众人眼底翻涌的恐慌，不等气氛彻底凝固，立即抛出心底最初也是最危险的猜测：“既然锁链能连接众仙的神念，形成神念共鸣，那么魔念或许也能通过锁链进行扩散。”
先前每次有结论出来，都会有人提出疑问。可这次，寂静弥漫整个空间，众人如同向日葵一般，不约而同地望向玉柱和天柱之间斑驳的锁链。
久久无人辩驳。
事实上，在查验过程中，梅花的这一推测，在场至少一大半的人都曾闪过类似的念头。
此前无人提出怀疑，是因为神念具有防御力。在魔气随机传播的情况下，理应优先侵蚀神念较弱者。
然而，查验出的十多位对象，情况却截然相反，其中多数竟是神念较强之人。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因此这个想法被许多人在心中默默否定了。
如今结合梅花“触及天柱会沾染魔气”的结论，众人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假如，魔气传播的途径有两个的话……
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两位仙官，忽然感受到众人渐渐聚焦而来、充满压迫感的视线。
两人面色紧绷，相互推搡了几下，其中一人被推到前面。“好……好像是这样，我们两个也从未接触过天柱。”
猜想逐步得到证实。
梅花适时开口：“我个人猜测，云影上仙心绪波动大，动念强烈。两位仙官修为有限，神念防御薄弱，故而更容易被魔气趁虚而入。”
云影下意识地想反驳，张了张嘴，又悻悻地闭上。
下一刻，他终是忍不住，语气带着几分执拗：“难道你们就能时刻固守神念，不露出丝毫破绽？要我说，照这样下去，谁都逃不掉。”
这番话虽字字在理，却也十分残酷，无人愿意接话。
忽然，有一个星官因备受冲击，脑袋一时转不过弯，呆滞地问道：“那为什么沾染魔气的人，都恰巧聚在了中央殿？”
梅花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殿外的人还没有开始查验。”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每个人心头。潜台词是殿外也有，且数量未可知。
明明有些滑稽的对话，却让在场众人脊背发寒，喉头发紧。
他们都心知肚明，魔气正如同无形的瘟疫，在九重天中悄然蔓延。
梅花凝视着支离破碎的天柱，锁链缝隙间，黑影依旧如鬼魅般飘忽游弋。
本以为预兆中的灭世之灾已经快要过去，没想到迎来得竟是双重灾祸。
真是造化弄人。
收回思绪，梅花目光下移，骤然与荧惑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对视。
很久以前，只要荧惑在场，她每次不经意回头，总会撞上这双赤蛇般的眼睛。
这一度让梅花产生错觉——荧惑是这世间最关注她的人。
“荧惑。”伺辰的声音将荧惑的视线拉了回来。“一起先去净化天柱吧。”
看见对方递来的净化珠，荧惑下意识伸手去接。
然而，指尖却在触碰到珠子的瞬间骤然紧绷，她顿感数百道冰针同时刺穿手掌，寒意顺着经脉直冲元神。
剧痛让她浑身一激灵，净化珠脱手滚落，在石板间撞出清脆的回响。
伺辰被她的剧烈反应惊得一愣，随即恍然解释道：“抱歉，我忘记提醒你了，因为我们现在身附魔气，触碰这类灵器时，可能会产生不适反应。”
他弯腰拾起珠子，再次递到荧惑面前：“再试一次？适应片刻，魔气便会慢慢地被清除。”
荧惑垂眸盯着微微颤抖的手掌，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她心有余悸地攥紧拳头，语气冷硬道：“不必了，我会用心经自行驱除魔气。你先走吧，我稍后就到。”
伺辰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联想到她近期的状态，于是点了点头。“你若是觉得不适，便都交由我吧。”
荧惑猛地抬头重新看向梅花，然而对方早已移开目光。
梅花目不转睛地盯着天柱。
四位星君围着天柱分立四方，正将灵力注入悬浮半空的净化珠。
刹那间，珠光迸发，恍若十轮烈日同坠天际，互相缠绕着飞速旋转。
珠光照耀之处，魔气从裂纹中被驱赶而出，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味。
净化珠一遍又一遍涤荡着渗入法则之力的黑气，如同春蚕啃食桑叶般，将丝丝缕缕的魔气从裂纹深处抽离。
半刻钟后，净化珠净化珠骤然黯淡，“咔嚓”“咔嚓”接连地碎裂，噼里啪啦地掉落。
天柱上的魔气被悉数消除，那覆盖了天柱半边的裂纹褪去黑色轮廓后，虽仍透着脆弱，却不再悚然。
“呼。”梅花身旁的人长舒一口气，可这口气尚未吐尽，便又猛地倒吸回去。
未给众人留下一息喘息的机会，在净化珠坠地的刹那，先前被逼退的魔气便如决堤洪水，裹挟着更汹涌的势头倒卷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