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黑明溜溜的兔子

第1040章 治国,尽是些无聊的问题

三月二十三,伊玛目告诉明军,西侧有六千不明意图的人靠近。

陆天明立刻下令布哈拉去剿匪,同时到塔拉斯四面山后设防。

伊玛目很听话,东南北各摆了一万人,他本人则带一百亲卫进入塔拉斯,与陆天明近在咫尺,誓死护卫安全。

三月二十四,什么事都没发生,陆天明所在的地方是个山泉口,营地在半山腰,易守难攻,五百人就能全方位卡住。

伊玛目当然认为正常。

三月二十五,叶尔羌两万骑兵靠近,阿布都拉自然而然把西边谷口堵住了。

陆天明瞬间被五万大军守护,就算有军队再来,在外面守卫吧。

三月二十六,东北方向碎叶城南山顶,曹变蛟、董护印、孙二、刘勘、秦祚明、巴图、李述孔各拿着一个高倍望远镜,在扫视塔拉斯山谷。

陆天明没有安排负责人,所以他们谁都指使不动谁,大军也不在身边,实在是放心不下,快马来看看。

这个时候,刘妞妞等人刚过伊克赛湖,距离塔拉斯还有三日行程,北面的大军先到了。

准噶尔巴图尔浑、土尔扈特岱青、哈萨克杨吉儿汗,各自带着两万人,从三个方向而来,又齐齐向中间靠近。

黄昏就能靠近塔拉斯山谷北端,与布哈拉的外围士兵相遇。

陆天明背靠的山脉是雪山,有四十里宽,上去根本不可能,有几个山谷可以绕,所以伊玛目守着北面的山谷就行。

三月二十七,阳光不错,山腰的营地三面环山,南边敞口向塔拉斯山谷。

山上拿望远镜能清晰看到山谷的景色和形势,明军在大帐前摆了一个方圆五十步的会盟区,大旗招展,静等客人。

大明王既然亲自而来,必须有会盟,这不需要特别安排,大伙都得来。

山谷中的布哈拉与叶尔羌营地,孤零零的在森林中,一共只有二百亲卫,十分坦荡,十分放心。

伊玛目与阿布都拉一人端着一杯热酒,一边悠闲饮酒,一边笑看远处山腰的明军布置。

喝完一杯,森林外来了个骑士,到阿布都拉身边耳语一句,他立刻对伊玛目道,“克代尔回来了,莫卧儿大军最迟明日中午就到。”

两人神色都很轻松,伊玛目闻言呵呵一笑,“大明王高高在上,如同一只肥硕又显眼的天使。”

“明军战力强悍,他有钓鱼的实力。”

“咱人多,且这是咱的地盘,照样有咬钩的实力,会盟是个口舌之争,可惜奥斯曼太远了,三方强敌坐一起饶舌,一定很精彩。”

“嘿嘿嘿…”阿布都拉一副奸计得逞的摸样,给伊玛目主动倒一杯,“敬布哈王一杯,感谢您太阳般的智慧,明日我就放开谷口,让莫卧儿三万人入谷。”

伊玛目轻举酒杯回应,“同喜同喜,明莫两强,随便聊,随便打,反正咱是下臣,谁都不帮,谁都不劝。”

“嘿嘿嘿…哈哈哈…”

两人非常得意,敢情他们还背着克代尔有所谋划。

想想也是,布哈拉与叶尔羌利益高度一致,他们互相合作支持,才能在明莫双方之间保持存在、保持地位、保持利益。

山上的陆天明这时候也端着一杯热茶,在大帐侧面观看谷地。

沿着塔拉斯河的牧民帐篷和牲口在谷底摆了一长溜,山上的视线太好,如果用望远镜,都能看到牧民的表情。

春暖花开,万物竞发的谷地,塔拉斯古城的破败显得格格不入。陆天明盯着古城看了两刻钟,兀良哈到身边陪他看一会,无聊说道,“他们以为你在钓鱼,实则你在下棋,有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

陆天明淡淡回应了一句,兀良哈对答案有点吃惊,“那你还亲自下场,布置如此大的杀局?”

“夫人以为是杀局,那是你看的不够高,不够远。”

兀良哈被气笑了,“你又高又远,又能看到什么呢?官字两张口,怎么解释还不是一句话。”

“愚蠢!中原几千年历史早已证明,群体之间打交道,一开始厮杀是傻帽,反复忍让是蠢材,要么不打,要么打死,我不会让这块地再出现反复,在这个大目标下,人数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盯着地,盯着未来,夫人盯着人,当然没意思。”

兀良哈气得咬牙,想咬死这个混蛋。

陆天明看她一眼,伸手掐住下巴,把头转向西边,“夫人看看河边的牧民,感受到了什么?”

兀良哈看着自由出入,一边放牧一边瞅着营地的牧民,疑惑问道,“这有什么?”

“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大冤种,他们把我当做肥肉,每个人都想啃一口,不让他们啃,他们就敌视你。在他们心里,肥肉天生就该让人啃,不让啃就有罪。”

“这不很正常吗?”

“在夫人眼里正常,所以草原厮杀不止,你们不懂勤劳致富、自强不息,互相之间、世代传递的道理没有进步,人类的渣滓。收过路费是春秋战国的遗毒,当时中原也厮杀不止,夫人现在还能听到百姓做这种事吗?”

兀良哈不服,“汉人不会收过路费,那是汉人多,占地多,互相之间收什么过路费。”

“夫人根本不愿思考,想当然自以为,汉人为何多?汉人一直多吗?”

兀良哈皱眉看着他,“你有病吧?我看你是疯魔了。”

陆天明笑着摇摇头,“夫人知道鲜卑、狄羌、契丹、党项等人去哪里了吗?”

“死光了!”

“错,他们成了汉人!我早说过,汉人是个认同,不是个族群。”

远处来了一群骑兵,克代尔、准噶尔、土尔扈特、哈萨克来了,兀良哈好似看到一片血海,下意识退了一步,陆天明直接搂住,在兀良哈惊疑的眼神中拍拍脸,低沉说道,

“多部族的存在,是一个生活习惯的区别,不是血脉区别,你可以说我是汉人,也可以说我是蒙人、苗人、鲜卑、羌人、党项…

无所谓,没人在乎。。

我们的孩子太炎是什么人?你想过吗?为什么不想呢?为什么没人关心我们的孩子是什么族呢?

大明境内一百万蒙人,比草原多的多,夫人何时听他们强调自己是蒙人?他们照样科举、照样参军,一样当官,一样立功受赏,有人因为出身歧视打压他们吗?

大家都是一家人,谈这些事太无聊,但世间万事,就是这些无聊事,我们强大的原因不是人多,就两字:接受。你们衰败的原因不是人少,就两字:拒绝。

文明的区别很简单,做起来很难,死因正是接受两字。

我大意了,妞妞大意了,商号大意了,所有人都大意了,因为我们接受了他们,不再防备他们,他们却想咬我们,吃了大亏。

历史也是这样,明明善于接受的人更强大,为何在实际打交道的过程中,善良的族群却不停发生惨案呢?

作为治国的上位者,夫人说,我该怎么做?去不厌其烦教育?或者忍让几次,让时间来做决定?忍让的过程必定有代价,谁来承担过程?又该谁来承担结果呢?

夫人说汉人多,那我让太炎驻守这里,负责感化他们,夫人愿意吗?太炎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