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这是三堂会审?+人心险恶

上官鬼卿的安静只保持了片刻,便迎来更大的反弹,牢门被其拍得噼啪响,一直叫嚣着让他们回去。

那暴躁的吼声在整个地牢内回响,不少犯人因此苏醒过来,拖曳着锁链,给吼声伴奏。

然,两个老男人却仿若未闻,抱着小娃向此行真正的目的地——上官文元的牢房前行

小以宁往上官鬼卿的方向凝望了片刻,便满是忧虑的转过身,方才他的阴毒话语,让她心中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要知道当初在谢家时,她可是把药给了刘珍英与许念念救命,如今好心却成了坏事。

她不由下意识地问道:“爹,药谷的人的医术真的不如上官爷爷吗?”

林玉瓒嗤笑一声:“一个老头妄自尊大的话语罢了,医之道,可集百家之长,怎可能止于眼下。”

小娃听着这答非所问的话,抿起嘴,低落的嘟囔道:“原来爹也不知道。”

一旁的王诚见此,连忙温声宽慰:“晴姐儿莫忧,上官大夫给你的续命丸在大舅舅这,当时放你铃铛中的,是崔太医给大舅舅的那颗。”

小以宁:⊙▽⊙,当时她怎么没注意?

林玉瓒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变化,没忍住脾气,趁机训斥一句:“真是蠢,他人莫名给的东西,怎能随意入口。”

小娃的愁绪已然消散,立马回怼道:“那是上官爷爷为报救命之恩,给晴姐儿哒,不是莫名给的。”

话音一落,林玉瓒直接打破她的自作多情:“此人精于算计,不然不会诊费高昂。晴姐儿怎不想想,当时是何身份,他何须拿此药来还救命之恩?”

啥意思?

她不配吗?

小以宁:<(`^′)>,太过分了捏!

小娃轻飘飘地瞥着她爹,幽幽道:“还不是因为爹是个秀才,晴姐儿才会被上官爷爷瞧不起,都怪爹!”

老男人脚下一顿,临时起意的父爱瞬间消散,他的眸光与小娃的目光对上,便见其鼓着嘴,满满地不服气。他的手掌也在此刻情不自禁地动了动。

王诚见老对头又开始手痒,连忙开口阻止:“顺安,正事要紧!”

林玉瓒:(▼へ▼メ),不孝女!

父女俩暂时化干戈为玉帛,而此时此刻,上官文元的牢房也已到达。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小以宁定了定神,屏气凝神地盯着老乡开牢房。

这次,裴逸在开门之前,也给小娃打了个招呼:“晴姐儿,等下所见皆是假的。”

小以宁闻言一愣,还在思索他所言何意,那门便被少年打开。

顷刻之间,一个手捂着头打滚的狼狈少年便映入小娃眼帘,而他的脸上裹着被血染成猩红的布条,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眸与一张苍白的嘴。

小娃再次被眼前一幕震惊到,赶忙问老乡:“表叔,文元哥哥的脸怎么了?他,他……”

话音未落,那头的上官鬼卿便恢复正常,悲戚喊道:“文元,文元你怎么了?快回祖父话呀!”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上官文元痛苦的呻吟声。

裴逸淡淡瞥了一眼打滚的少年,便对小娃回复道:“晴姐儿莫怕,他的脸没事。”

小以宁将目光重新投向上官文元,又快速转移到老乡那张新脸上,几乎不假思索,便点着头选择相信他。

裴逸眼底划过一道欣慰的笑意,也再次俯视着地上的少年。

这一眼如神药般,顿时让上官文元息了声。

少年喘着粗气抬起眸,目光触及到裴逸那一刻,骤然变得疯狂,猛地从地上起身,就要向他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王诚迅速出手,揪住其破损的衣领,不让他上前半步。

林玉瓒抱着女儿,巧妙地避开混乱,稳稳地坐在床板上,语重心长地感叹:“学医之人,心性尤为重要。晴姐儿,你瞧此人,如此冲动,即便医术再高明,若心性急躁,也难免耽误病患。”

小以宁无语地瞥了一眼老男人:“爹,文元哥哥又不大,能医几个人?”

十岁正是性格塑造起,又逢大变,情绪不激动才怪,此评价带着偏见,太不客观!

老男人故作高深地瞟了她一眼,泛起意味深长地笑意,轻言道:“晴姐儿且看着便是。”

小以宁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她有些狐疑地扫视着牢房中三名长辈,只觉得他们三人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没过多久,小娃的直觉便成了真。

只见王诚将癫狂的少年制住之后,裴逸不知从哪拿了椅子让其坐下。

此刻,少年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呆呆傻傻。

而那两人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便端坐至林玉瓒父女两左右。

这郑重其事地模样,使得小娃不由自主地在她爹腿上坐直了身子,她抬头望向老乡,好奇发问:“表叔,你不是说让有法子知晓文元哥哥的事吗?”

裴逸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故意卖起了关子:“晴姐儿只需看着,很快便能知晓答案。”

小娃抿起嘴,继续盯着上官文元,心头猜测着老乡是如何使其开口的。

谁知,她的身侧便传来她爹的询问声。

只听,林玉瓒毫无预兆地发出第一问:“上官文元,你可有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小娃对面的少年便如机器人般,生硬又坚定地吐出三个字:“崔之瑶。”

小以宁:(⊙?⊙),此人怎会这般听话?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

就在小娃难以理解此人的配合之时,便见王诚满意地点点头:“这药谷的药果真名不虚传,竟能让人无意识中口吐真言!”

小以宁:(ΩДΩ),他又是何时下的药,她怎么没瞧见?

此时,王诚察觉到小娃的视线,转头对她露出一道温和的笑意,“晴姐儿,这崔家小姐按辈分,应当是他的师伯,可见此人罔顾人伦常纲,于天地不容也。”

“而他又因自身之事,绕过崔大人陷崔小姐于不义,可见其品性低劣,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可摒弃,此人绝不可深交。”

小娃思索片刻,便赞同地用力点头,附和道:“文元哥哥不是好人!”

三个长辈见此情形,暗暗交流一个眼神,便齐齐将目光落到呆滞的上官文元身上。

彼时,裴逸直接切入主题,发出第二问:“上官文元,你的爹娘是谁,来自哪里?”

“我爹是上官易阳,是燕京人士,我娘名叫辛夷,来自药谷。”

来自药谷?

小以宁精神一振,竖起耳朵,等候下文。

王、林二人亦是对视一眼,眉宇间闪过思索。

“你娘与你爹是如何相遇的?”王诚发出第三问。

“爹被主子送往汝州,我娘瞧上了。”上官文元简略的说道。

小以宁的脑中炸过一道灵光,忙发出第四问:“你娘还活着吗?”

上官文元顿了一下,遂回道:“被主子杀死了。”

小娃陷入沉思,她严重怀疑,上官文元是上半年那个偷药贼的孩子,也就是害整个药谷成为打工牛马的叛徒师伯。

若是猜想成真,那还真是缘分啊!

恰在此刻,她身后的两个老男人的低语私聊传入她耳畔。

“看来这宣平侯与纳兰世家,早早便有着密切联系。”王诚呢喃道。

林玉瓒讥讽一笑,附和:“一年有如此多的孩童失踪,仅靠纳兰家那个分支怎可能做到?多年经营,官官相护,燕京中定然牵扯极深。你莫忘了净尘庵,里头也有宣平侯的手笔,说不定那些失踪的女婴便是铁鹰卫送往汝州。”

一连爆出两个大瓜,小以宁被转移注意力,抬起头巴巴地望着两人,等待后续。

然而,小娃注定只能摸一摸瓜皮,吃不到瓜心。

只见两个老男人私聊完,便不约而同地瞧向裴逸,又不动声色地转移到她身上,开始发表演讲。

“晴姐儿,依照上官文元刚刚所言,他们家族三代都受制于人,而他先前向崔小姐求助,实则意图借此让崔大人听命于他的幕后主子。”王诚不紧不慢的分析道。

“此计应当出自上官大夫之手,他自知已无法效力,上官文元定会被抓走秘密培养,故让上官文元逃离,以此为契机挣脱掌控。”

“成功,崔大人一家将任人宰割,而上官文元依然是备用的棋子。即便失败,也无甚大碍,崔小姐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背后那人为谋大业,定会让他活在燕京城中,这样可保他一时安稳。届时,上官大夫定会另谋出路。比如靠晴姐儿......”

讲着讲着,话题就扯到小娃身上。

小以宁不乐意的扭扭身子,抗议反驳:“晴姐儿不蠢!”

两个老男人相视一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林玉瓒垂下眼眸,凝视着女儿不悦的小圆脸,“爹且问你,先前你听崔小姐说起,上官大夫被掳走,全村无一生还,依晴姐儿看,此事乃何人所为?”

小娃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理所当然地回答:“爹,是贼人啊!”

林玉瓒微微颔首,抬起眼眸望向少年。

裴逸接收到信息,发出第五问:“上官文元,收留你与祖父的那个村庄的村民因何而死?”

上官文元面无表情,平静的语气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我祖父命我将令人发狂的药洒在水井之中,又命我带着干粮躲在他命人挖出的地窖中,六日后,我出来便见残肢断臂,血染村庄,无一人生还。”

话音刚落,小以宁便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门,她满脸震惊地看着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娃无意识地伸出胖手,抓住她爹的衣襟,想寻求一个答案,“爹......”

林玉瓒抱着女儿站起身,轻拍安抚:“当初晴姐儿复述之言,便已漏洞百出。只是爹与大舅舅一时未曾细究,小孩传话,总是会有疏漏。只不过,当天仙子与我二人说起旧事,爹与大舅舅才觉得此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他将小以宁轻轻举起,将她的小圆脸贴近自己的面具,温言告诫道:“人性向来复杂难测,更何况上官大夫年轻时便行事狠辣,视人命如草芥。你莫以为他年岁渐长便会从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爹看来自始至终都是笑话。”

小以宁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上官文元,虽她看不到其表情,但语气里的淡漠,同样在告知她,此人对生命的漠视。

小娃心中五味杂陈,丝毫未注意到两个老男人对老乡使的眼色。

裴逸暗翻白眼上前,解开上官文元的头上的布条。

一张虽被血染污,却完好无缺的脸便显露在小娃面前。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也在此刻发生。

原本安静下来的少年,在脸彻底展露的那一刻,突然恢复正常,面部一下狰狞扭曲,暴起扑向裴逸,嘴里还怒嚣着:“把脸还给我!”

小以宁被此幕吓了一大跳,寒毛直立,惊叫喊道:“表叔小心……”

裴逸也反应极快,动作敏捷地躲过扑击,并三下五除二,轻而易举便制住这个狂躁少年。

上官文元被死死地压在地上,双膝跪地,无法动弹,那双猩红的双眼,满是仇火地扫视着他们,“你们想害我祖父,害我爹,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即便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小娃被这滔天仇恨惊得脸色微白,急忙躲进她爹的颈窝,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不敢再看少年一眼。

林玉瓒不自在地伸了一下脑袋,侧眸瞥了老对头一眼。

王诚心领神会,将早已备好的外衫,重新给小娃披上,遮挡她的视野。

随后,他便垂眸看向地上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地笑意,由衷地夸赞一句:“这孝心着实令人动容!不过可惜,这地牢你永远都逃出不去。”

言罢,三人默契十足地带着小娃,一同离开了上官文元的牢房。

寂静昏暗的地牢内,依旧回荡着上官鬼卿不甘的怒吼。

裴逸的那张假面并未卸下,他途径上官鬼卿的牢房时,还对着他露出一抹坏坏地笑容,温声劝道:“祖父莫要吵了,过几日,咱们全家便可团聚。”

上官鬼卿顿了一瞬,便发出震耳的爆鸣:“你们休想……你们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