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第880章
当北境舰队缓缓降落在浮空城港口时，整个码头都为之震动。
这座由珀菲科特亲自设计的空中港口，终于迎来了第一批正式停靠的浮空战舰。
钢铁巨舰的蒸汽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巨大的锚链在机械装置的牵引下缓缓垂下。
舰体侧面喷涂的北境徽记在沙漠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甲板上的水手们正忙碌地固定缆绳。
港口的自动装卸装置第一次全功率运转，机械臂精准地对接上战舰的补给口。
珀菲科特站在观测台上，单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快速翻阅着终端上显示的港口运行数据。
今天她特意换上了正式场合的礼服，摆出了帝国摄政的威严，就是为了迎接这支舰队，同时也检查一下自己设计的这艘浮空舰在长途航行之后的状态。
虽然在北境的时候珀菲科特对浮空战舰做过不少测试，但当时确实没有条件进行长程航行测试。
现在能够补上，也算是补上了一块缺失。
“比预计的抵达时间晚了几天，看来北境的领航员还需要加强导航训练。”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当舷梯刚刚搭稳的瞬间，珀菲科特已经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泊位最前沿。
她深蓝色的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镶嵌着银线的披风在沙漠干燥的寒风中轻轻飘荡。
舰长的军靴刚踏上舷梯第一级，就看见这位帝国摄政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先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引擎舱。”珀菲科特直接抬手打断了舰长即将出口的正式汇报，“其他汇报可以稍后再说。”
她说话时微微偏头，银白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在轮机舱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一刻，她身上那种属于帝国统治者的威严气场似乎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孩童般的热切神情——就像当年在北境实验室里第一次制造出蒸汽核心时的那个年轻炼金术士。
轮机舱内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特有的气味，蒸汽管道不时发出“嘶嘶”的泄压声，像一条条沉睡的机械巨蟒在梦呓。
正在例行检查的船员们手忙脚乱地站成一排，有个年轻的水手慌乱间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了擦脸，结果反而把黑乎乎的机油抹得满脸都是。
一名鬓角斑白的老士官紧张地搓着手，粗糙的掌心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润滑脂：“尊贵的大人，您的裙子华贵，就别踏足这脏地方了！弄脏了您的衣服，我们可赔不起。”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珀菲科特那件绣着金线的深蓝色长裙，据说光是上面的银线刺绣就抵得上他们整艘战舰半年的维护费用。
珀菲科特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价值连城的制服裙摆，又扫视了一圈周围落满了煤灰和机油污渍的地板。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只是从容地从腰间抽出了点金棒，“啪”的一声轻响，点金棒在她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随着一道蓝光闪过，她身上华贵的长裙瞬间变成了一套深棕色的工程师服装，剪裁利落的立领外套和工装裤上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个实用口袋。
就连她头上那些镶嵌着宝石的发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造型奇特的炼金目镜，多个不同颜色的镜片正在镜框上自动轮转，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现在可以了。”她将点金棒插回腰间的皮套，顺手接过舰长递来的航行日志，手指在纸页上快速滑动，“带我去看主传动轴，航行日志显示第三推进器有异常震动，我需要确认是不是齿轮组出了问题。”
舰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轮机舱的金属楼梯在珀菲科特特制的工程师靴底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矫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机械结构中，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船员和那位老士官。
他正盯着自己油污的袖口发呆，仿佛在思考要不要也找根点金棒来试试。
珀菲科特沿着狭窄的检修通道来到第三推进器舱段，炼金目镜的镜片自动切换成高倍放大模式。
她伸手抚过蒸汽轮机的外壳，指尖能感受到金属表面细微的振动。
“传动轴的对中度有偏差。”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舱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手指停在主轴承座附近，指着这里说道：“这里的震动频率与动力输出端不同步。”
舰长刚想解释，却见她已经取下目镜，从工具带上抽出一根细长的共振探针。
探针尖端接触轴承座的瞬间，发出特殊的嗡鸣声。
珀菲科特闭眼倾听，眉头渐渐皱起：“轴承润滑剂的黏度不对，你们是不是没按流程进行维护？”
她示意随行的机械师打开检修盖板。
随着沉重的金属盖板被吊起，一股带着金属碎屑的热蒸汽涌出。
珀菲科特却毫不在意，直接俯身查看齿轮组啮合情况。
炼金目镜的虹膜机构自动调节焦距，将每个齿轮的磨损状况清晰呈现。
“看这里，典型的疲劳损伤。”她指向次级传动齿轮的齿面：“主齿轮的硬化处理层已经开始剥落，导致啮合面产生微震，振动传导到推力轴承，放大了振幅。”
说着，她从工具包取出一个铜制听诊器模样的装置，将感应端贴在蒸汽轮机的壳体上。
装置另一端的示波水晶立刻显现出复杂的波形图。
“蒸汽阀门的开闭时序需要重新校准。”她指着波形图中的异常脉冲：“高压蒸汽的冲击与齿轮转动相位重叠，产生了谐振，这在长途航行中会加速金属疲劳。”
舰长恍然大悟：“所以异常震动会随着航程延长而加剧？”
珀菲科特点头，手指轻敲蒸汽管路的压力表：“而且你们的锅炉工太依赖自动调节阀了，长航程的行驶环境会发生剧烈改变，北境、帝国本土、封冻大洋和沙漠王国这几个地方的气候完全不同，锅炉工需要手动微调蒸汽压力。”
她转向随行的工程师，交代了整改方案：“准备更换齿轮组，记得重新调整齿轮参数，另外润滑系统需要彻底清洗，润滑油变质了，整个齿轮箱里都是金属碎屑，磨损的太严重了。”当她直起身时，炼金目镜的镜片已经切换成深色防护模式：“这不是设计缺陷，而是维护规程需要调整！告诉轮机长，以后每航行一段时间就要检查齿轮箱的情况，尤其是润滑油的情况！”
珀菲科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专业术语，随行的工程师和舰上军官手忙脚乱地记录，有人甚至紧张得把记录板掉在了地上。
他们额头冒汗，生怕漏掉这位帝国最权威的机械专家说的任何一个字。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记下了要点，这才战战兢兢地恭送这位尊贵的大人物离开闷热狭窄的轮机舱。
一走出轮机舱，舰长立即引着珀菲科特前往装饰考究的军官会客室——那才是他精心准备用来招待帝国摄政的地方。
虽然按照正常流程，本应是舰长前往珀菲科特的官邸汇报，但谁让这位摄政大人同时还是帝国首屈一指的炼金术士和机械工程师呢？
舰长脚下的这艘浮空战舰，从蒸汽核心到传动系统，每一个螺栓都出自她的设计图纸。
会客室内，珀菲科特已经换回了那身华丽的深蓝色长裙，优雅地坐在真皮沙发上。
她端起骨瓷茶杯，氤氲的热气中飘来熟悉的香气。
“锡兰红茶？”珀菲科特略显惊讶地挑眉，浅尝一口后露出难得的柔和表情：“自从离开北境，我有很长时间没喝过了。现在帝国还能保证红茶供应？”
舰长立即挺直腰板，语气中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回禀大人，北境几家大商会联合打通了前往东方殖民地的秘密航路。虽然受永冬影响运力有限，但已经能小批量运输这类奢侈品了。”
随即他恭敬地向前倾身，声音压低：“这是从寒冬降临前最后一次丰收中精心保存的特级茶叶，下官特意留着，就是想着大人或许会怀念这个味道……”
珀菲科特凝视着杯中荡漾的琥珀色液体，不由得轻叹道:“是啊！现在想来，能悠闲品茶的日子反而变得奢侈了。”
“大人若是喜欢，船上还有一些库存，我这就让人为大人包好？”舰长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情绪波动，立刻顺水推舟。
虽然这批珍藏的茶叶几乎掏空了他半年的津贴，但若能换来帝国摄政的青睐，绝对是笔划算的买卖。
然而珀菲科特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杯中的茶汤荡起细微的涟漪：“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傲然的笑，“茶叶这种东西我北境的府邸里多的是，不缺你这一点。”
珀菲科特除了是帝国摄政之外，她还是帝国的北境领主，对于拥有整个北境的她而言，些许茶叶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她将茶杯轻轻放回雕花茶托，金属与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不是这次远征匆忙，她的随身行李里哪里放不下几块茶砖？对她而言，喝茶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某种难以割舍的习惯。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专门开发设计一套便携的茶器和炉具，便于贝法随时随地为她泡茶。
直到此时，舰长这才适时的想起自己舰队中带来的补给，于是赶忙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单，双手恭敬地呈上：“大人，这是舰队此次运送的补给明细，请您过目。“
珀菲科特接过清单，羊皮纸在她指尖沙沙作响。
随着目光在条目间游走，她冷峻的眉宇渐渐舒展。
“你们从北境千里迢迢运这些东西过来，倒是一路上辛苦了。“她微微颔首，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一丝赞许。
这份清单上的物资，正是她现在最急需的。
自从掌控沙漠王国以来，珀菲科特虽然通过搜刮弗朗斯的旧世界遗产和掠夺沙漠王酋的珍藏，总算勉强凑足了建造新浮空城模块所需的基础物资。
但持续不断的炼金实验和工程项目，就像一头永远喂不饱的巨兽，日夜不停地吞噬着各类特殊物资。
那些精心调配的溶液、经过特殊处理的金属、蕴含特殊能量的晶体，每一样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诚然，凭借她登峰造极的空想炼金术，理论上确实能够通过炼金术来获取所需材料。
但每一次施展这种高阶炼金术，都需要耗费惊人的精神力量，转化过程产生的能量损耗更是令人头疼。
相比之下，直接从矿脉开采、从自然界获取，效率要高出数倍不止。
更何况，帝国现有的炼金术士数量有限，他们的精力更应该放在更需要的地方。
“这批物资来得正是时候。“珀菲科特指着清单上的一行，对随行的炼金术士说道，“新浮空城的低温防护层正缺这个。“
她又翻到下一页，“还有这些矿石，足够我们完成三台新型蒸汽核心的铸造了。“
舰长注意到珀菲科特紧绷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这次远航前，内阁特意召集北境最资深的几位炼金大师开了整整三天的会议，反复推敲才最终敲定这份补给清单。
现在看来，那些老家伙们的经验确实派上了大用场。
“立即通知后勤部门，优先卸运这些特殊物资。“珀菲科特合上清单，语气重新变得干脆利落。
她转身望向舷窗外广袤的沙漠，眼中总算流露出些许轻松的神色，有了这批补给，很多搁置的项目终于可以继续推进了。
“摄政大人，女皇陛下还有一份私人物品让我随船带来，请问您是否要现在查收？”舰长忽然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份清单，将它递到了珀菲科特面前。
这份清单与之前一份截然不同，封面上甚至有着烫金的皇室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