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欢晓云

第八百七十五章 朕是不是冷血

第八百七十五章 朕是不是冷血

俞佑庭闻言,下意识看向龙案上的奏折。

正是陆恒的折子。

“谢承案,若非平王殿下揪着不放,陆临风也不会死,陆大人这是想替自己的侄儿报仇。”

齐帝始终没有落笔,“他去之前,可有人去?”

俞佑庭知道齐帝所言,“回皇上,无人。”

“那就奇怪了。”齐帝握着朱笔,龙目微凝,“谢承手里明明有裴之衍与梁兵私下买卖的证据,案堂上为何不拿出来?”

不等俞佑庭开口,齐帝又道,“他既然没有拿出来,就是不想置裴之衍于死地,那又为何将地方告诉陆恒?”

俞佑庭垂首,“老奴听闻,谢老将军离开皇城的时候去了一趟陆氏墓地,刚好在那里碰到给陆临风烧纸的陆大人。”

“呵!”

齐帝落笔,“那便是陆恒说动他了。”

奏折所请,要公开审判裴之衍通敌卖国的罪名,且请求让拱尉司协同刑部审案。

“老奴不明白,在逼死陆临风这件事上九皇子……齐王殿下也算出了一份力,陆大人怎么会让齐王审案……”

“裴冽若有包庇之意,不正好一起办了。”

齐帝将朱笔搭在墨砚上,“佑庭,朕是不是冷血?”

俞佑庭又想跪地,“站着说话!”

“皇上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齐帝抬眼,“江山社稷?”

俞佑庭垂首,“平王殿下与梁国私通是事实,皇上厚待他多年,已是天恩。”

“可他救过朕的命。”

“那根本就是平王殿下派去的杀手,若非被谢承拿住把柄,当年秋猎只怕皇上危矣……”

齐帝闻言,缓缓靠在龙椅上,“朕当时找到你,你不害怕?”

提起当年之事,俞佑庭历历在目。

那年秋猎,宫中调派宫女太监随行,他被分派到当时还只是皇子的齐帝帐外打扫,忽有一日,他被齐帝拉入帐内,且将一封密信交给他,希望他能悄悄潜出猎场,将此封密信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谢承手里。

当然,绝对保密。

所以当年谢承之所以能查到裴之衍与梁国私下买卖兵器,是因为那封密信。

他在完成任务后即回猎场,整个过程无人发现他曾离开过。

毕竟那时的他,毫不起眼。

这也是齐帝找他的缘由。

之后谢承回皇城想要在先帝面前告发此事,他便又得齐帝示意,将此事告诉给了裴之衍,裴之衍这才想出那条苦肉计,以自己一只眼睛为代价阻止谢承将私自买卖兵器的事说出去。

此番裴之衍找来孔长顺状告谢承屠村,是偶然。

但齐帝想除裴之衍则是必然。

原本他们都以为谢承会反击,毕竟他手里攥着裴之衍与梁国私通的证据,只要他把证据拿出来,不管他还是陆临风的失误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是裴之衍的报复。

然而等到最后,他们都没等到谢承的反击。

为此,齐帝甚至派他暗中提醒谢承有关当年那封密信的事,谢承仍然没有动作。

直至前日被流放,谢承离开,陆恒出现在本该谢承出现的地方,拿走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物证。

“能为皇上办事,老奴没什么可怕。”

齐帝瞧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俞佑庭,“你猜,朕容了裴之衍二十年,为何现在容不下了。”

俞佑庭确实不知,垂首沉默。

“有没有可能,他犯了朕的大忌。”

俞佑庭下意识抬头,“他不该回皇城?”

“他不该参与几个孩子的事。”

音落,俞佑庭只觉后颈泛起一阵凉意。

他心里打鼓,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儿,垂在深蓝袖内的手攥成拳头。

扑通—

俞佑庭猛然跪地,“老奴有罪!”

齐帝瞧了他一眼,沉默良久,“你与程嫔的关系朕早就知晓。”

俞佑庭双手按住天青色理石,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声音颤抖,“老奴与程嫔清清白白,老奴只是……”

“朕当然知道你与程嫔清白,也知你做那些事,无非是作为故友,想帮一帮程嫔。”齐帝没有让俞佑庭起身,“可你不该找上他。”

“老奴实在没有别的人选,才会出此下策……”

直到现在,俞佑庭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来自齐帝的压迫跟君王威严。

他做梦都没想到齐帝远比他知道的多!

“的确是下策。”

齐帝看着匍匐在地的俞佑庭,“你该知道,孙太妃与朕的母后素来不合,朕绝非好色之徒,没什么道理会在酒后莽撞,欺负了一个宫女,想必这里面有孙太妃的功劳,程嫔或许冤枉,但朕不能心软。”

“老奴糊涂……”

“你可还有别的事,瞒朕?”

听到齐帝质问,俞佑庭双手紧叩住地面,心中闪过一念。

数息,“老奴再无旁事

隐瞒皇上!”

“起来罢。”

俞佑庭不敢。

“叫你起来就起来。”

俞佑庭这方起身,诚惶诚恐。

“裴之衍,朕就不留他了。”

“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齐帝挥了挥手。

“老奴告退。”

见其不语,俞佑庭毕恭毕敬退出御书房。

殿门再次闭阖,齐帝身体仍旧靠在龙椅上,深邃黑目落向对面那幅千峰图。

身为帝王,他不允许自己留情在哪一个女人身上。

可人非草木。

面对郁棠那样一个神秘到根本琢磨不透的女子,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

他很喜欢她,真的喜欢。

然而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明明是郁棠刻意疏远,却在推开他之后营造出失宠的假象,为什么?

割腕长秋殿。

为什么……

后宫,长秋殿。

顾朝颜被裴冽带过来后先入内室,盯着内室那幅山水图许久,这会儿行到正厅,又将视线落到正厅北墙悬挂的山水图上。

打从第一次来长秋殿,她就觉着这两幅山水图熟悉,与她在郁氏祖宅里看到的山水图很像,好似一处。

只可惜图上没有题款,她并不知道郁妃画的是哪里。

“顾朝颜。”

背后传来声音,顾朝颜转身时,陆瑶已然迈进长秋殿。

看到陆瑶,顾朝颜微怔片刻,俯身,“拜见荣妃娘娘。”

陆瑶将伺候在身边的宫女留在厅外,踩着戾气的步子走到顾朝颜面前,眼神发狠,“果然如皇后所说,你与裴冽就早心意相通,那为何在我说出对裴冽心意时,你非但不拦,还鼓动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