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背包

两个小背包

“小雨，快把书包整理好，校车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妈妈在厨房煎蛋的声音传来时，七岁的小雨正蹲在地板上和玩具熊拔河。她的粉色小背包敞开着，蜡笔滚了一地，作业本里还夹着昨天没吃完的饼干渣。

“知道啦！”小雨嘴上应着，手里却还在给熊宝宝系蝴蝶结。忽然，窗外传来“嘀嘀”的喇叭声，她慌忙抓起书包往门口跑，差点撞翻了爸爸的工具箱。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小雨遇见了同班同学阳阳。他的蓝色背包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侧兜里还装着给流浪猫准备的猫粮。

“你的拉链没拉好。”阳阳指着小雨背包里露出的橡皮擦，“昨天老师说今天要检查绘本作业呢。”

小雨吐了吐舌头，蹲在台阶上整理书包。忽然，她发现背包夹层里有个陌生的蓝色小本子，封皮上画着机器人，正是阳阳的笔记本！

“阳阳，你的笔记本在我包里！”小雨举起本子喊。这时上课铃响了，阳阳只是匆匆回头挥了挥手：“先帮我保管吧！”

一整天小雨都惦记着那个蓝色本子。课间休息时，她看见阳阳蹲在操场角落给流浪猫喂食，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摸了摸背包里的本子，手指碰到硬壳封皮，忽然好奇里面写了什么。

“就看一眼，看完就还给他。”小雨想着，悄悄翻开第一页。里面贴满了各种车票：有去动物园的，有去植物园的，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每张贴纸旁边都写着小字，比如“2023年4月5日，和妈妈看樱花”“2023年6月1日，爸爸买的棉花糖”。

翻到最后一页时，小雨愣住了。那是一张医院的挂号单，日期是去年冬天，患者姓名栏写着“林春芳”，后面跟着一串她看不懂的数字。挂号单旁边贴着半张照片，照片上的阿姨穿着碎花围裙，正笑着给阳阳戴围巾。

“小雨，你在看什么？”阳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小雨慌忙合上书，感觉耳朵发烫：“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阳阳蹲下来，轻轻拿过笔记本。他的手指抚过挂号单，声音变得轻轻的：“这是我妈妈的本子，她去年生病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雨想起上个月阳阳请假两周，回来时带了一盒妈妈织的围巾。她看见过他在美术课上画过穿白大褂的妈妈，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这个给你。”阳阳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包装纸上印着小熊图案，“上次你给我分享过草莓味的，这个是橙子味的。”

放学路上，小雨摸着口袋里的水果糖，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半块巧克力。她转身想叫阳阳，却看见他正蹲在路边给一只瘸腿的流浪猫包扎伤口，蓝色背包放在脚边，露出一角干净的纱布。

第二天清晨，小雨特意早起半小时。她把书包里的饼干渣倒掉，用湿纸巾擦干净夹层，又把阳阳的笔记本轻轻放进去。妈妈往她的侧兜里塞了盒牛奶：“路上别跑太快，免得晃洒了。”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小雨把背包递给阳阳：“你的笔记本在这里面，还有......”她红着脸掏出用彩纸包好的巧克力，“这个给你，谢谢你的糖。”

阳阳打开背包时，忽然惊呼一声。小雨看见自己的粉色发绳系在笔记本封皮上，像一条小小的丝带。而她的背包侧兜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手工折纸的星星，里面还夹着张字条：“谢谢你帮我照顾流浪猫阿黄。”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小背包成了秘密基地。小雨在阳阳的背包里发现过晒干的桂花，说是给妈妈的“云朵香水”；阳阳则在小雨的背包里找到过粘满亮片的许愿瓶，里面装着她想当画家的心愿。

深秋的一个周末，小雨跟着阳阳去喂流浪猫。他们穿过铺满落叶的小巷，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阳阳从背包里掏出猫粮时，小雨看见他的蓝色背包带裂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

“我妈妈以前总说背包要缝得结结实实，”阳阳蹲在地上给阿黄倒猫粮，“这样装再多宝贝都不会掉出来。”

那天晚上，小雨翻出妈妈的针线盒。她学着奶奶缝纽扣的样子，把蓝色背包带放在台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起来。粉色的线脚歪歪扭扭，她还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却在缝完后觉得特别开心。

周一清晨，小雨在校门口拦住阳阳。她把修补好的背包递过去，忽然发现阳阳的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

“爸爸说我们要搬家了，”阳阳摸着背包上的粉色线脚，声音有些哽咽，“去很远的地方照顾奶奶。”

小雨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想起两人在课间分享的彩虹糖，想起阳阳教自己给流浪猫包扎伤口，想起那些藏在背包里的小秘密。她猛地拉开自己的背包，掏出最宝贝的玻璃弹珠——里面嵌着他们一起捡的银杏叶。

“这个给你，”小雨把弹珠塞进阳阳手里，“以后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里面有秋天的阳光。”

阳阳也从背包里拿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车票：“这些送给你，以后你去看樱花的时候，可以带着它们。”

校车的喇叭声响起时，两个小背包紧紧靠在一起。小雨看见阳阳的蓝色背包上，粉色的线脚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像一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三个月后的一天，小雨收到一个从北方寄来的包裹。蓝色的包装纸上画着雪人，拆开后里面是个新书包，深蓝色的布料上绣着粉色的蒲公英。书包夹层里掉出封信，阳阳的字迹比以前工整了许多：

“小雨，新书包的侧兜可以装猫粮，后背有个小口袋能放你的蜡笔。我学会了缝纽扣，下次帮你补背包上的小熊贴纸好不好？对了，奶奶家窗外有片雪地，我把你的玻璃弹珠埋在雪人肚子里了，春天雪化的时候，它会开出带着阳光的花吗？”

现在，小雨的书桌上摆着两个小背包：一个是旧旧的粉色背包，侧兜里还留着阳阳送的折纸星星；另一个是崭新的蓝色背包，每次拉开拉链，都能闻到淡淡的雪松香。

每当她背着蓝色背包走在上学路上，总会想起那个秋天的清晨，两个小背包在梧桐树下交换秘密的声音。那些藏在背包里的温暖，就像埋在雪地里的玻璃弹珠，终将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绽放出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