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让萧氏死快点,给小崽赔罪

那晚,月色极美。

然而,小幼崽心情很不美。

任谁站墙头,距离不超五米,但被人用箭指着,也美好不起来。

这么短的距离,饶是大傻也没法完全避让开。

小崽儿胳膊圈着大傻脖子,幽幽的瞥他一眼。

大傻爹,咱们说好的不惊动任何人呢?

大傻翡翠绿的竖瞳,在对上墙下的青年时,一瞬间凌厉。

不过,扭头看向小幼崽,又傻乎乎的软和下来。

墙根下的青年,一身黑色的窄袖长衫,坐在木质的轮椅上,仅靠双臂的力量,就将一把大弓拉成了紧绷的满月弧度。

他眯了眯眼,视线掠过异发异瞳的大傻,落在他背上的小幼崽身上。

小幼崽似乎被寒光闪烁的箭矢吓到了,怯怯的往大傻背后藏了藏,只露出一双黑亮湿漉的大眼睛。

白岁安对上那双眼睛,扣弓弦的指尖一顿。

夜色下,那眼睛如此熟悉……

白岁安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他松了弓弦,撤下箭矢。

荼茶就见青年笑的更温和了:“要下来喝盏茶吗?”

他看了眼夜空弦月:“今晚夜色不错。”

连声音也温和了。

大傻竖瞳闪烁,一身肌肉紧绷,半点没放松警惕。

小崽儿又瞥了眼大弓,凑到大傻爹耳边,奶唧唧的吐出一个字:“跑。”

大傻二话不说,弯腰就往后跳。

同时,他还顺势在墙头掰了块拳头大的泥巴,咻的砸白岁安头上。

大傻:“吓宝宝,揍你!”

他狠狠放话,一眨眼带着小幼崽就跑没影了。

白岁安:“……”

小幼崽吓跑了,头上还被砸出大包。

身边的小厮蹿出去,想也不想就要去追。

白岁安揉着脑袋:“别追别追。”

他自是认出了小幼崽,可却不知那异色发瞳人的身份。

追的狠了,只怕小幼崽就不来了。

“先回房,”肿包疼得慌,白岁安感觉脑袋嗡嗡的,“传下去,让巡守的护卫松一松。”

小厮不明所以:“二公子,这是为什么?”

白岁安脸上浮起笑意:“那是小妹的孩子,她找回家来了。”

刚才,他没看清小幼崽的脸,但那双眼睛不会认错的。

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圆眼睛,还有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神态,都和阿雪很像。

白岁安摸了摸跳动过快的心脏:“青竹,你刚看清她的长相了吗?”

小厮摇头:“小的没看清,她都躲那银发人身后。”

“没关系,”白岁安像是在安慰自已,“她能溜出宫一次,就有第二次。”

他抚摸着腿上的大弓,只是不知小幼崽会不会被吓到就不来了?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嫌弃大弓了。

若不拉弓指着那孩子,约莫这会都抱上崽了。

这话间,院中传来三声咕咕鸟叫。

白岁安双手推着轮椅圆轮一转,停靠在窗边。

他轻轻推开一点木窗,就看到显眼的银发人,背着小幼崽从另一个方向又摸进来。

一大一小狗狗祟祟,还专门避开他的院子,往白家老两口的正院去。

白岁安笑了。

他招手:“青竹,背我过去看看,银发人身手极好,你离远点别被发现了。”

摸到正院的小幼崽和大傻,两只凑到有烛光的窗前。

小幼崽太矮了,根本看不见里面,急的她不断拽大傻袖子。

大傻手一拎,将幼崽放后肩背上,让她骑大马。

小幼崽贴到窗前,透过窗缝往里瞅。

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拨打算盘的声音,以及低低的说话声。

两位头发全白的老人坐在圆桌边,背对着小幼崽。

“阿雪,阿雪回来了……”忽的,应当是小崽外祖母的老妪说了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外祖父拉住她:“你又忘了么?阿雪进宫不在了,老伴儿来数数银子,咱们凑个整托绾安给阿雪的孩子送去。”

外祖母呆呆的坐下,片刻后传出一二三数数的声音。

外祖父嘀咕:“可不能叫老大知道了,听说那孩子陛下接去了,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数数的声音停在了“九”,外祖母突然站起来走了几步。

小幼崽就听到她说:“阿雪呢?她立春那日要去骑马,我要给她制套胡服。”

荼茶察觉到了不对。

这不像是正常人会说的话,反而像是……

叹息声传来,外祖父站起身,哄着老妇人往内室走。

他苦笑着说:“老伴儿你把我忘了,把老大老二也忘了,怎么就单单记得阿雪?”

早不在了的人,还总记着干什么呢?

阿尔茨海默症!

荼茶怔忡,她看到圆桌上摆着的算盘,还有一小堆零零散散的碎银子。

她许久没说话,连小呆毛都耷下来了。

大傻举起小幼崽晃了晃:“宝宝?”

荼茶滑下来,抱住大傻脖子,小脑袋搁他肩膀上。

“回了。”她声音很低的说。

大傻不太懂,只敏锐察觉小幼崽不太高兴。

他三两下翻出将军府院墙,很快就消失在浓重夜色里。

片刻后,小厮青竹背着白岁安走出来。

白岁安看着小幼崽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烛火熄灭的正院,青年神色莫名。

不多时,他回到房间里。

“最近,兰陵萧氏和皇族争斗的厉害,听闻萧氏出身的贤贵妃企图给永安公主下禁药。”

白岁安脸上浮现冷意:“萧致远这老匹夫,还敢拿阿雪的孩子作筏子。”

啪。

烛火爆了个灯花,明灭不定的光影落在青年脸上,交织出一片阴沉的戾气。

“来人,”白岁安轻喊一声,“通知下去,将那些迂腐的底层读书人煽动起来,让架在萧氏身下的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道娉婷的妙曼身影走出屏风。

那人怀抱琵琶,莲步轻移,端的是清艳绝色。

她抬起头来,脸上戴着细细金链子串成的面帘,面帘微微晃动,将她姿色更衬的更惑人了。

不是别人,正是小幼崽在花楼见过的,最擅琵琶的人级花魁!

花魁眸光闪烁:“主人,只是煽动吗?需不需要见血?”

白岁安单手撑头,邪气的笑了下:“见血做甚?那些读书人日后都是我家小崽的根基。”

小幼崽和归一大儒搞的教学试点,还有什么教学基金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他还悄摸给那基金投了金子赞助的。

青年的真性情浮上眉眼:“今晚吓到她了,加把火让萧氏死快点,就当是给小崽赔罪。”

褪去温和的外衣,他眼底的阴鸷和狠戾,再不加掩饰。

花魁又问:“主人,还要继续往内皇宫安插钉子吗?目前只在外皇宫有人,内皇宫一直无法渗入。”

白岁安似想起什么,摆手说:“暂时不用。”

人级花魁退下了,她依稀听到青年低声呢喃。

“大哥,你自诩光明磊落忠义不二,可要给阿雪报仇,还得是我这个阴毒下作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