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至于为何会到了信王所在的偏殿,臣女实在不知!这金明池臣女是第一次前来,并不清楚其中布置方位,那吴嬷嬷是仁寿宫的人,臣女便以为她定然对这些十分明晰,自然是万分信任。”

崔令仪边说边啜泣,好不可怜的模样。

“那吴嬷嬷将臣女带到了一处偏殿,说里头自有宫女会侍奉更衣,届时也会有宫人将臣女送回宫宴上,她还有差事要办,便不在此等候了。

臣女自然不曾起疑,便推门进了侧殿。谁知……”

说到这儿,崔令仪似乎觉得难以启齿,而后泣不成声,跪在她身旁的老夫人忙“心疼”地望向自己的孙女儿,还不时抹一抹眼角的泪花,做足了该有的模样。

而全程,跪在前方的裴琰连眼眸都未曾抬起,好似对一切都不在意了一般。

“所以,是信王主动对你行不轨之事?信王,对于崔氏说过的话,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崔令窈将说话的机会递给了裴琰。

而裴琰在短暂的沉默后,摇了摇头。

“臣弟因着不胜酒力暂时离席,在宫人的引导下去了偏殿暂时休憩片刻。谁知,在喝了一碗醒酒饮后,臣弟便失去了意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臣弟便全然不知了。”

今夜发生的一切,裴琰知道,自己绝对是被人算计了。

只是,他有些没把握,算计自己的人,究竟是裴玠?还是崔令仪?亦或是暗处的什么人?

他刚刚所说的,大半都是真的。

他在那内侍的指引下去了偏殿。

毕竟此时宫宴尚未结束,他堂而皇之离宫,落在外人眼中便是不敬君上的罪名。

虽说他的确没几分尊敬裴玠的心思,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那宫人是母后的人,他自然是信任的。

可在偏殿中,因着谨慎,他其实什么都没喝。

在这皇宫中,入嘴的东西,都必须万分谨慎。

甚至,连屋内的香炉,他也让人撤了下去。

毕竟上一次九韶台的事,多半便是在香上出了纰漏。

吃一堑长一智,他自然要多几分心思。

裴琰在想崔令窈,在想裴玠,在想许多事。

但裴琰没想到,就算已经提防了许多,可进入偏殿后不过闭目小憩了片刻,一股不受控制的眩晕感便涌上脑中。

而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的时候,便是身旁宫人惊喜的喊叫声。

“殿下醒了!”

但很快,裴琰便巴不得自己没醒。

自己居然“轻薄”了崔令仪?!

这怎么可能?

但裴琰又十分清楚。

就算他知道没有,但如今摆出的证据,已经彻底为他钉死了这桩罪名。

就如同九韶台那件事一般。

不过,九韶台的事,裴琰有极大把握裴玠参与其中。

但今日之事,他却是有些摸不准了。

裴玠会在短时间内对自己先后两次用同样的手段吗?

崔令仪又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确认,崔令仪是绝对和裴玠没有任何勾结的。

但今日这局,也绝不像崔令仪一个人所能办到的。

但无论如何,裴琰都知道,自己得认栽。

他没有辩解的空间和余地。

他如今能做的,只是比起主动轻薄臣女,为人算计所以犯下错误这个名头,听起来更能说得过去一些。

“醒酒饮?来人,派太医前去查验。”

崔令窈沉声吩咐下去。

她也在心中暗叹一句,裴琰当真是个聪明人。

从他醒来后到被押到自己面前,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且全程都有人看着。

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裴琰却能想出最大限度为自己解困的法子,上一世他能坐上皇位,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那醒酒饮,自然是没问题的。

无论是平昌侯府还是裴玠和自己,都不会用这么粗浅的手段。

平昌侯所设计的关键,在偏殿内擦拭地面的水。

金明池既然要举办宫宴,自然是提前一旬便彻底洒扫干净了。

尤其是用于贵人们休息的几处侧殿和后殿,每块地砖都是宫人跪在地上仔仔细细擦拭过的。

而直到宫宴当天,每日宫人们都要擦拭地砖三遍,直到每块地砖都锃明瓦亮,行走间可见人影。

而擦拭偏殿所用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加了特质药材的水。

这本无碍,剂量不高,又是擦拭在地上而非吞服。

可架不住一日三次,且每次擦完一遍侧殿都要用好几十盆的剂量。

这偏殿的地面,早就快被腌制入味儿了。

此时,还只是无差别攻击。

那药单独闻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前去引路的小内侍是平昌侯的人。

他身上挂着的香囊,才是诱发一切的关键。

宫中内侍身上挂着香囊,身有香气,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内侍都是没根儿的东西,自然身上有些腌臜气息。

在贵人身边伺候的内侍,那可是不能有半点儿异味儿的。

所以,他们常用香料压制身上的味道。

而这种香料的味道,自然也压住了旁的药材那本就几近于无的一丁点儿气息了。

这一路上,这些味道,也足以沾在裴琰的身上了。

裴琰在殿内闭目小憩的那段时间,便是两种药物互相作用的时间了。

裴琰自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猜到问题出在哪里。

但是,他可以决定问题在哪里。

只要偏殿是有问题的,那他,就不算全然有错。

裴琰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寒光。

太医署里,除了母后的人,还有自己的人。

那太医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明白自己递出的信号,就该知晓,如何做才能解了自己这个主子的困境,如何做才能护住他全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