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凶险
他一直向城外走去,最终停在了玄霄山下。这座山在西陲独树一帜,高耸入云。传说山中野兽凶猛,寻常人不敢轻易涉足。山间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声,回荡在幽深的谷地之中。
霍青望着阴森的山林,眼中平静如水,仿佛眼前不是凶险的深山,而是一片平坦的大道。他抬脚走入林中,红裳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天色渐晚,苏府内灯火通明。
用膳时分,饭厅内一片沉默。饭菜热气腾腾,却无人动筷。两个孩子乖巧地坐着,时不时偷瞄一眼空着的座位。
“霍青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苏雨烟看着两个孩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他平日里从不会无故缺席。”
“或许是有私事耽搁了。”苏霄漫不经心地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碗沿。
“他在西陲举目无亲,能有什么私事?”苏雨烟蹙眉,“而且他向来谨慎,就算有事也会提前打招呼。”
这时,红梅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主子,医馆那边说霍公子今日未曾去过。而且”他顿了顿,“有人看见他往城外去了。”
苏雨烟心里一紧,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会不会遇到危险?这段时间局势不稳,城外又”
“小妹,你太敏感了。”苏霄摇头,“要抓也是冲着你来的。霍青不过是个大夫,难道还会有人利用他抓你啊”
“二舅舅!”喜宝不满地嘟起嘴,小脸皱成一团,“不许这样说娘亲。”
“是是是,二舅舅错了。”苏霄连忙改口,放下筷子举手投降,“要抓就抓舅舅好了。”
“谁都不能被抓!”喜宝一本正经地说,小手在桌上拍得啪啪响,“要抓,也是我们抓坏人!”
苏霄被逗笑了,揉了揉外甥的脑袋:“好好好,我们喜宝说得对。”
可苏雨烟却始终放心不下,她总觉得霍青的反常,似乎和今天的对话有关。那道匆匆而过的白影,会不会就是霍青?如果他听到了那些话
“红梅。”她站起身,“备马。”
“小妹!”苏霄也站了起来,“天快黑了,你要去哪?”
“找霍青。”苏雨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我陪你去。”苏霄叹了口气,“你一个人我更不放心。”
很快,两匹马踏着夜色出了城。月光如水,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他会去哪?”苏霄策马跟在妹妹身边,“这么大的地方”
“玄霄山。”苏雨烟突然说,“他一定在那里。”
“为什么?”
“直觉。”苏雨烟咬了咬唇,“而且那里最危险。”
苏霄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如果霍青真的听到了那些话,或许会做出什么傻事也说不定。
两人加快马速,向玄霄山疾驰而去。夜色中,山峦的轮廓愈发清晰。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渗人。
“霍青!”苏雨烟勒住马,对着山林大喊,“你在哪?”
回应她的只有山风的呼啸和野兽的嘶吼。
“分头找吧。”苏霄说,“你小心点。”
苏雨烟点点头,翻身下马。她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入林中。枯枝在脚下发出咔嚓的响声,不时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窸窸窣窣地爬动。“霍青!”她一边走一边喊,“你到底在哪?”
突然,一声凄厉的狼嚎从不远处传来。苏雨烟心头一紧,提着灯笼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月光透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前方的空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正被三只巨狼围在中间。
“霍青!”苏雨烟失声惊呼。
霍青回过头,月光下的脸庞苍白如纸:“你怎么来了?”
“小心!”苏雨烟一边喊一边跑过去。
就在这时,一只巨狼突然扑向霍青。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翻滚,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襟。
“不!”苏雨烟冲了过去,手中的灯笼狠狠砸向巨狼。
火光四溅,巨狼吃痛地后退几步。苏雨烟趁机扶起霍青,却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你疯了吗?”她声音发颤,“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霍青苦笑:“我只是想”
话未说完,又是一只巨狼扑来。苏雨烟下意识将霍青护在身后,闭上眼等待利爪撕裂身体的疼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一声厉喝响起,紧接着是巨狼的哀嚎声。
苏雨烟睁开眼,看到苏霄正持剑挡在她们面前。三只巨狼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没事吧?”苏霄收剑入鞘,转身问道。
苏雨烟摇摇头,扶着霍青站起来:“霍青受伤了,得赶紧处理。”
“我没事。”霍青想挣脱她的手,却被她紧紧抓住。
“你给我闭嘴!”苏雨烟瞪着他,“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现在已经”她说不下去了,眼眶有些发热。
霍青愣住了,月光下,他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走吧。”苏霄叹了口气,“回去再说。”
三人慢慢往山下走去。月光如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西陲城的清晨,阳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进来,在地面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营地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响,马蹄声和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东凌琛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片大亮的天色。他试图坐起身,却感到头部一阵钝痛,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拆散重组过一般酸痛不已。昨夜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此刻已经干透,却留下了一身的风寒。
“王爷!”守在营帐外的项忠听到动静立即冲了进来,一把拦住正要下床的东凌琛,“您染了风寒,玉医娘子特意叮嘱要好好休息。”
东凌琛的身子在听到“玉医娘子”三个字时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沙哑着声音问道:“她来过了?”
“是,昨日来给您和郭军师看诊。”项忠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忿,手中攥着一张药方,“开了药方就走了,那时您还在昏睡。”
东凌琛闭上眼,昨日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苏府花园里,她与苏霄亲密交谈的一幕,让他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骑马离开的,只记得胸口那股无法抑制的闷痛,还有漫天的大雨打在脸上的刺痛感。
“王爷,您”项忠看着主子苍白的面色,欲言又止。
“出去。”东凌琛淡淡道,“让我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