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凑钱孝敬奶奶
“掐我一下,我怕是在做梦。”陈三树傻愣愣地说。
陈四田毫不客气地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这下知道不是做梦了吧?”
“疼死我了!”陈三树龇牙咧嘴,却掩不住兴奋,“二哥,娘亲和大哥几时能归家?”
陈二牛叹了口气:“大哥一家怕是回不来了。他们的菜入了圣上的眼,再加上都城玉膳楼离不开人。”
“那那阿娘呢?”陈四田追问道。
陈忠接话道:“夫人说了,原本要将都城的宅子给四公子,但如今那成了侯府,会另外置办一座府邸。”
“使不得!”陈四田连连摆手,脸上露出慌乱之色,“我还不一定能去都城赶考呢。这样的大宅子,我哪敢要啊。”
“夫人说了,务必要让您去。”陈忠笑着说。
陈四田求助地看向两个哥哥,眼中满是无助。
“四田啊,这事我可帮不了你。”陈三树赶紧躲开,“我自己都够呛呢。这功课做得我头都大了。”
陈二牛拍拍弟弟的肩膀:“好好努力吧,老人家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你们还是我亲哥吗?”陈四田欲哭无泪,“怎么一个个都这样?”
两个哥哥异口同声:“是啊!”
陈四田无奈,只好抱着书去找陆老先生。等他一走,陈三树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倒出二百两银子:“二哥,你手头紧不紧?”
“我缺什么银子?”陈二牛失笑,“柳溪山庄的收入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现在作坊的生意也不错。”
“那正好。”陈三树笑道,“这些钱麻烦你转交给爷奶,就当是我们几个晚辈的一点心意。”
陈二牛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锭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咋忽然想孝敬老人家了?”他抬眼看向陈三树,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陈三树叹了口气,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神色有些凝重:“二哥好些时日没露面,怕是不知道家里的变故。”
“变故?”陈二牛心头一紧,昨日见到家人时,明明都还好好的。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分。
“二房的事。”陈三树压低声音,身子不自觉地前倾,“过年那晚我和四田去老宅吃饭,看见二叔带了个陌生妇人来。那妇人穿着艳丽,举止倒是规矩,可阿爷阿奶的脸色难看得很。”
陈二牛的手指微微收紧:“什么妇人?”
“青楼出来的。”陈三树凑近他耳边,声音更低了,“二叔花了二十两银子给她赎身。那妇人叫冬竹,听说在青楼时颇受欢迎。”
“咳咳咳!”陈二牛被这消息呛得连连咳嗽,茶水溅到了衣襟上也顾不得擦,“二叔他他怎么会”
“可不是。”陈三树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那妇人虽然没名分,却在二房住下了。每日打扮得竹茵招展,在村里招摇过市。阿奶气得直说二叔迟早要被骗光家产,已经把二丫和有福接到老宅,跟三叔一家住着。”
陈二牛皱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三房那边没意见?”
“短时间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时间长了,总会有想法。”陈三树叹气,目光落在窗外的树影上,“二丫要嫁人,有福要成家,都需要银钱。我这些银子,你悄悄给阿爷阿奶,莫让三叔婶子晓得此事。”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传来几声鸟鸣。
陈二牛看着弟弟沉稳的模样,心中欣慰,却把银子又塞了回去:“不用你操心,我来就是。你和四田要准备县试,这些事我来处理。”
“二哥!”陈三树不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事我心里早有打算,你还是照顾好自家日子要紧。”说着把人推出门去,还顺手把门锁上了。
门外,陈二牛无奈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份责任。
春日的阳光洒在柳湾镇的街道上,行人来往匆匆。瓦砾骑在马上,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二公子,您莫不是来给那两位少爷递礼的??怎地反而从三少爷手里得了二百两银子?”
陈二牛一时语塞,陈忠在旁边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掩盖不住心中的忧虑。
回到老宅,院子里的老梅树开得正盛,香气扑鼻。陈老头接过银子时惊得说不出话:“这这么多”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陈二牛把陈三树的话说了,陈老头顿时红了眼眶,在石阶上坐下。春风吹动他花白的头发,显得更加苍老:“阿爷没本事,挣不到钱,教不好孩子。你爹虽然凶名在外,但好歹有出息。你二叔现在”
他擤了擤鼻子,想把银子还回去,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又擦。
陈二牛按住他的手:“这是三树的心意。钱财再多也不是一切,但能解决许多事。您收着,别让旁人知道就是。”
老人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抖,许久才点了点头。
县试这天,阳光明媚,陈二牛早早在县衙外等着。衙门口人头攒动,考生们个个神色紧张。看着陈三树陈四田跟同窗排队,他特意让陈忠瓦砾去帮忙检查。
陈忠做事细致,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个人的考具。连带着其他考生也都仔细检查起来,还真让几个人发现了问题及时处理。有人带错了笔墨,有人忘了带考牌,都得到及时提醒。
陈三树和陈四田对视一眼,也互相检查了一遍才进考场。阳光下,两人的身影挺拔而坚定。
陈二牛正要找个地方休息,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官兵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官兵们直奔县衙,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不多时,县衙贴出告示。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起来。陈二牛站在人群外围,看完告示后,嘴角微扬。春风拂过他的衣袂,带来一丝清凉。
乡里邻居都不识字,纷纷询问。宋明武站在告示旁,高声宣读:“广恩伯被皇上追封为永宁侯,梧桐村陈家今岁税银削了三成!”
消息一出,立刻传遍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里,街头巷尾间,到处都在议论这个消息。有人欢喜,有人羡慕,更多的是对陈家的好奇。
等县试结束,夕阳西下,陈二牛带着两个弟弟回村。一路上铺满炮仗碎屑,村口的大树上挂满红绸,显然村里已经开始庆祝了。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都带着喜色。孩子们追逐打闹,妇人们忙着准备晚饭,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
陈三树和陈四田虽然疲惫,却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脸上露出笑容。三兄弟并肩而行,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路过二房时,隐约传来一阵笑声,还有胭脂水粉的香气。陈二牛的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坐在那里乘凉。看到三兄弟回来,纷纷招手打招呼。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升爵了!咱们村出了个大人物啊!”一阵喧哗声从村口传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村民聚集在路边。
陈二牛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纷杂的议论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微微闭上眼,想要缓解这阵头疼,却又被车厢外的声音扰得难以安宁。
“这下可好了,谁家闺女要是嫁到咱们村,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一个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还嫌弃咱们村穷,现在倒是一个个都巴巴地凑上来了。”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附和道。
马车内,陈三树和陈四田交换了一个眼神。陈三树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陈四田则是轻轻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座椅边缘。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趁着陈二牛不备,猛地将他推下了马车。
“你们两个混账!”陈二牛的怒骂声还未出口,就被蜂拥而至的村民淹没。他被裹挟在人群中,东倒西歪,连站稳都困难。
有人拍他的肩膀,有人扯他的衣袖,更有人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七嘴八舌的恭维声中夹杂着各种打听消息的问话,让他应接不暇。
“二牛啊,这次考得怎么样?”
“听说你们在都城住的可好了?”
“二牛,我家那丫头正到年纪了”
马车早已扬长而去,只留下陈二牛独自应付热情过度的乡亲们。他的衣襟被扯得歪歪斜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勉强维持着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待他好不容易摆脱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门口时,却见那两个不孝的弟弟正被陈老头和白氏围在中间嘘寒问暖。院子里飘来饭菜的香气,灶房里炊烟袅袅。
“考场大不大?先生凶不凶?”陈老头一边给陈三树夹菜,一边关切地问道。
“吃的可还习惯?”白氏则是不停地往陈四田碗里添饭,生怕他饿着。
陈二牛站在门口,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喉头微微发紧。他默默退了出去,转身朝着村后的小路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背影上,拉得老长。
夜色渐深,村里终于安静下来。零星的虫鸣声和偶尔的狗吠声此起彼伏,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打破了夜的寂静。“砰砰砰”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要把门板敲碎。
陈二牛刚躺下不久,就被这声音惊醒。他披上外衣,快步走到院门口,只见陈老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脸色铁青,额头上布满汗珠。
“二房闹翻天了!”陈老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丫的亲事出了岔子!”
三兄弟闻言,顾不得休息,连忙跟着陈老三往村里赶去。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却浇不灭他们心中的焦急。
老宅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借着月光,能看到一张张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脸。院子里传来阵阵哭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只见白氏手持扫帚,在院子里追着陈老二满场跑。陈老二一瘸一拐地躲闪,时不时被绊倒,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继续逃窜,狼狈不堪。
陈二丫抱着姐姐陈大丫痛哭,泪水打湿了姐姐的衣襟。沈氏则守在房门口,将陈福生和陈有福关在屋内,任凭两个孩子如何拍打房门都不为所动。
“阿奶,别追了!”陈三树一声大喝,总算制止了这场闹剧。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氏持扫帚的手,“有什么事好好说。”
白氏扔掉扫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起陈老二:“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个青楼女子,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当初要不是你爹拦着,我就该把你打出去!现在好了,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
陈老二涨红着脸辩解:“我这不是为了二丫好吗?明云娘家侄子来了,让二丫嫁过去,也能留在村里。再说了,人家侄子可是读过书的,比那些庄稼汉强多了!”
“你还有脸说!”陈大丫突然站起身,眼中含泪,声音颤抖,“阿爹,你可知道外人是怎么说我们的?声称我家来了个拜金女后妈!现在还要把二丫往火坑里推!你你还是人吗?”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有福冲出来,直奔陈二牛而去。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神情却异常坚定:“二堂哥,我知道阿爹把银子藏在哪里,我带你去拿!”
“有福!”陈老二惊慌失措,踉跄着想要追上去。
陈有福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认你这个爸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陈老二心上。他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陈二丫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月光洒在众人身上,映出一地斑驳的影子。
陈二牛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