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有心机么?

“没有啊,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我是爷的妾室,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关照我还来不及呢。要说说起话来有时候声音是大了点儿,可是爷也知道,庖厨也是手艺人。”


“手艺人之间有些看法不一样,想要探讨一下,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这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在欺负妾吧?”


“他们是侯府的仆役,说话再大声也是轻的。妾是爷的人,虽不敢说自己就是主子了,可妾的话总比他们的重,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那么妾又何必高声说话呢?”


柏芷兮水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神态、语气再是温柔不过了,仿佛她只是在说声音大不大的问题,她只是胆小还温柔贤惠的内宅妇人,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转而又道,“侯夫人的那碗扁食么,其实是一个误会。那扁食不是为侯夫人做的,细说起来那是妾为自己做的。妾为了能在大厨房里借上一间屋子,这就当作是交租子了。”


“妾想着这种事儿不能逾矩,以妾的身份,进门还不足一月,要是直接做了吃食给侯夫人,想必要被人说是使尽了手段想要,就想着谢谢那夏姑姑,索性将家传的鱼皮饺方子和手艺教了她。”


“这样侯夫人什么时候想吃了,自有她用惯了的庖厨为她做了吃,便易还放心。”


听起来她倒只是个大方、守礼的,要说揽月苑教得好,倒也说得通。


不过姜奕辰还是觉得她这么做有些太大方了,对于侯府来说这方子不算什么,即便没有,徐氏只是少了口吃食,过些日子有别的好吃的进上来了也就罢了,又不是非盯着这一样吃。


可这东西对于柏芷兮来说怎么也算得上一个贵重的物件吧?她就没想过将来用这方子换些银钱傍身,或是传给她的子女?


虽说将来柏芷兮若是有了子女,真要记到柏兰姵名下的话,这孩子多半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可她给了多少也是个心意吧。


就好比那等穷苦人家的子女有了好前程了,做爹娘的真就能一点家当都不留给他们了?哪怕是几吊钱、一个素银的戒指都要留给他们做个念想的。


尤其柏芷兮毕竟是一个内宅女眷,她是良家女不假,可她出身揽月苑,她从小便是奔着做高门妾室这条路来的,不管她自己是否情愿,她学的一切就是这条路上的东西。即便是学了跟别人一样的琴棋书画、读了一样的书,目的也是不一样的。


姜奕辰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公子,他在这些个公子里算是洁身自好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见识过那些个事儿。


他自己的后院儿也还算清静,可这侯府里却并不是,就看世子姜奕德和他父亲姜定武的那些个妾室,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姜奕辰想到这些,刚才萌发出的那点温柔小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儿,他语气淡然地试探道:


“你就这么舍出了一个祖传的方子,不心疼?怎么说也是你家里传下来的东西,这么不珍惜?”


“用一道祖传的方子,换了大厨房的一间房,还只能用一年,倒是我那日没给你小厨房的罪过了。”


柏芷兮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似的,动了动手给自己扇了两下风,自己端起一小碗白粥当作茶来吃,嘴里含含糊糊地解释道:


“不可惜,真的不可惜,爹娘把这方子留给了妾,便是想让妾过得好的。妾要是连吃的都不合口味了,成日里吃不香睡着的,连做事都没心思了,他们也不会安心。”


“这方子就当作是换他们一个安心了,再说了,这方子夏姑姑用得,妾也用得,又不是说给出去就没有了。侯夫人也就是吃个新鲜,过些日子大概就忘了这口了。”


“夏姑姑会做那么多的好菜好饭,过上几年说不准都忘了这么回事了,妾又何必当回事儿呢。”


侯府里出的这些个菜要是离了府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做的,要是自己和自己家亲戚想吃了做一做那倒是没什么,但要想出去开食肆、酒肆,拿去赚银子,没有主家允许是不能的。


就算以后没这规矩了,或是定安侯府允了,夏姑姑在几个高门主家做过事儿,会的名菜少说也有几十道了。这些个主厨将来开食肆也是想依托着昔日主家的名声,开的都是大的,哪里就看得上这么一道小食了?


就算看得上,或是这夏姑姑将来沦落了,手里攒的那点儿银子都败光了,也要开个小食摊,开就开吧,这年头规模小了,做什么都做不大。


前世的时候柏芷兮嫁给了武凤之做妾,因着武凤之那时没有正妻,武家家境贫寒,武凤之虽然才学出众,可科考的结果总是有变数的,也不知道他还要读多久、考几年才能出头。


武家家资耗尽,武凤之不肯卖字画为生,说是那样便坠了文人风骨了,便闹着她出来摆了个食摊。


她当时就做过这鱼皮饺,倒是有好些人喜欢吃,可到底也就是一道扁食,到最后也没闯出什么大名堂了,不过是给武凤之凑了些路费而已。


就算是当年她爹娘都在、自家食肆在当地已然不算小了的情况下,也不是靠这鱼皮饺闯出名堂的。


要是夏姑姑或是大厨房里的谁将来自己拿到外面去卖了,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了一家抢生意而已,这天下又有几家食肆的菜品是真正独一无二的?不过你抢了我的,我再占了你的,互相比较、竞争中求得精进罢了。


姜奕辰场面上扑腾惯了的人,听了这番话很快就醒过味儿来,这世上有很多事儿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太把它当回事儿了。


他不得不承认柏芷兮是个通透的人,她这方子给出去,过上十几年甚至更久,可能就又变回她一个人的方子了。


有他在,有定安侯府在,夏姑姑就算将来出去了要用这食方,也不好白用,更是不敢不承认这食方的出处,那又何必在眼下计较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