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正当蒋承志准备开堂审案时,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几名家丁抬着一顶软轿匆匆而来,轿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让开让开!苏大人身子不适!”家丁们大声吆喝。

蒋承志眯起眼睛,示意衙役让开一条路。

软轿停在公堂前,帘子一掀,露出苏县丞苍白的脸色。他躺在锦被中,还不忘堆着笑脸:“本官浑身是伤,未能亲迎大人,还望恕罪。”

蒋承志冷眼看去,只见苏里县丞色红润,哪有半分病容?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带进公堂!”

苏县丞脸色一变:“大人且慢,下官叔丈乃齐州知府”

话未说完,蒋承志已经一脚踢翻了软轿。

“放肆!见了本官还敢躺着说话?”

苏县丞重重摔在地上,锦被滑落,露出里面整齐的官服。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作。

蒋承志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你那位叔丈,昨日已经被革职了。朝廷查出他贪污受贿,私吞赈灾银两,如今正在大牢里等着问斩。”

苏县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支支吾吾道:“大人,下官真的身子不适”

“一炷香内,自己爬进公堂!”蒋承志转身大步而去,“谁敢帮他,重打二十大板!”

苏县丞看着昔日阿谀奉承的衙役们冷眼旁观,只得咬牙往公堂爬去。他的官服在地上蹭得灰扑扑的,哪还有半分体面?

百姓们蜂拥而至,挤满了衙门前的空地。有人哭诉,有人愤怒,更多的人则是沉默地站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大人,我家闺女被苏里正强抢去做妾,最后含恨自尽啊!”一个老汉跪在地上,泪水打湿了他花白的胡须。

“我可怜的女儿,才十六岁啊”老汉的声音哽咽,“她说宁死也不愿受辱,就就”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就渗出了血。

“大人,我家的田产被苏县丞强占了去,如今全家都快活不下去了!”又一个农户站出来控诉。

“我家的铺子也被他强行收走了!”

“他还让手下的人打断了我儿子的腿!”

“大人”

一声声控诉此起彼伏,道尽了苏县丞的罪行。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剖开了这个县城表面的平静,露出下面血淋淋的伤口。

宁芷薇听着这些控诉,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看向蒋承志,发现他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蒋承志端坐在公堂之上,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桌,发出沉闷的声响。衙门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苏县丞满头大汗的爬进公堂,一抬头,就看见秦远霄夫妇正坐在一旁。

秦远霄面无表情,而他的夫人却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苏县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宁远横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新县令上任,怕是有人要借机清算旧账了。

衙役们将周氏和丫鬟押了上来,跪在堂下。蒋承志坐在公案后面,目光如炬:“苏氏夫妇,你们可知罪?”

周氏颤声道:“民妇不知犯了何罪”

“还敢狡辩!”蒋承志重重拍案,“本官初到宁远,你就敢行贿。这些年来,不知收了多少民脂民膏!”

苏县丞连忙辩解:“大人明察,下官一向清廉”

“清廉?”蒋承志冷笑,“那本官且问你,去年的赈灾银两,为何只发了一半?另一半去了何处?”

苏县丞脸色大变:“这”

“还有前年的河工银子,你克扣了多少?”

“大人”

“今年春闱,你收了多少举子的银钱?”

苏县丞额头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蒋承志一挥手:“来人,将苏县丞府上查抄!”

衙役们轰然应诺,纷纷出动。不多时,就抬来了几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尽是金银珠宝,账本文书。

“这是”苏里县丞面如土色。

蒋承志翻开账本,冷声道:“三年之内,你竟敛财八万两!难怪宁远百姓叫苦连天!”

周氏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又如何?我夫君在宁远当了十年县丞,早就根深蒂固。就算你是新来的县令,也奈何不了我们!”

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阵骚动。只见一队官兵押着几个囚犯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齐州知府。

苏里正看着狼狈不堪的叔丈,彻底绝望了。

秦远霄站在公堂之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堂下跪着的苏县丞。衙门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面色忽明忽暗。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新任县令蒋承志。这位年轻的父母官一身青衣官袍,面容清俊,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

衙门大堂内,几名师爷站在一旁。蒋承志坐在公案后,看着堂下站着的秦远霄和宁芷薇,以及那些个战战兢兢的衙役。

“啪!”惊堂木重重落下。

“昨日之事,本官已经了解。”蒋承志的声音不疾不徐,“秦家世代忠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今日竟有人敢仗势欺人,实在是”

他话音未落,那几个昨日刁难秦家的衙役就跪了下来,连连叩头:“大人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秦家少爷”

宁芷薇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摇尾乞怜的模样,心中不屑。昨日趾高气扬,今日就跪地求饶,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行了。”蒋承志挥了挥手,“念在初犯,罚俸三月,各打二十板子。”

衙役们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

“苏允,你身为宁远县丞,却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实在是枉顾朝廷法度!”蒋承志声音铿锵有力,“今日本官便要为民除害!”

堂下的苏允浑身颤抖,额头抵在地上,不住磕头:“大人饶命!下官知错了!”

“知错?”蒋承志冷笑一声,“你这些年在宁远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今日本官且问你,昨日你为何要强行拘押宁姑娘?”

秦远霄眸光微动,目光落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宁芷薇身上。昨日她被苏允陷害,今日却能如此平静地看着对方倒霉,当真有趣。

苏允额头抵地,声音颤抖:“回回大人的话,是下官一时糊涂”

“糊涂?”蒋承志厉声喝道,“来人!把状纸拿上来!”

很快,一摞厚厚的状纸被呈了上来。蒋承志随手抽出一张:“苏允强占民女张氏之女,致其投井自尽”

又抽出一张:“苏允勾结地痞,强占郑家祖传药铺,致其家破人亡”

状纸一张接一张,罪状不绝于耳。堂下跪着的百姓纷纷痛哭失声,诉说着苏允的种种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