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干掉她就能获得救赎吗

海东村村尾的一间房子被一道光束猛地击碎，而站在门口的男人在激烈的冲击力下被拍到了外面。

那个男人起来后的第一时间不是躲开未知的继续攻击，而是忍着疼痛去捡起了刚刚被甩出去的柴刀，他的手臂裂开了一个大口，潺潺地流出了巨量的鲜血。

“妈的，你以为你自己真是神明了？不过是披着几重皮的妖怪。”

“我们早就没有去破坏其他生物的生存了，我们村也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我直接地告诉你，我昨天做出那事，就是为了反抗你的！”男人举着柴刀怒视树灵。

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这种卑躬屈膝的样子了，凭什么不能反抗！就这么任由树灵随意拿捏村里人的性命吗？”

“你们呢？还在等什么？难道想要自己的下一代也受到她的惩罚吗？”

“她不是一直让我们对她保持畏惧吗？”

“你们看啊，你们抬头！抬头啊！”男人大吼，双眼猩红地看了一遍四周依旧不敢出声的村民。

“看着我！”

“我今天会用死去证明给你们看！树灵她不会永远都奴役着我们的，她不会成功的！”

男人的身影在斜阳下被拉得很长，后面的房子燃起了熊熊烈火，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为他唱响了一首哀歌。

但是男人说出的话，就像是一颗小石头扔进了冬日的湖水里，没有任何声响，也带不起任何涟漪。

他的抗争在众人的沉默中显得极其无力。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男人，也不在乎，他开始狂笑，带着十足的不羁，传遍了整个海东村。

“没人看，也没关系，老子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男人的目光紧锁在了树灵的身上，提着柴刀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树灵。

就在男人大喝一声，把柴刀用力扔出去的时候，一道红色的光芒像一条蛇一样缠绕住了半空中的柴刀，然后直接摧毁了，并且又狠狠地击向了男人。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中间被瞬间洞穿。

他缓缓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嘴唇溢出了鲜血却依旧在笑着。

在终于控制不住身体重心就要往前倒的那一刻，男人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扭转了自己的身体，他要死了，也不愿意再跪着了。

赵凯刚刚警告了苏壳黎和墨应丞两个人不能出声，也不要擅自行动，但是苏壳黎却感觉到自己刚刚被一股力量禁锢住了，四肢根本不能动弹。

在那个男人拿着柴刀走向树灵的时候，苏壳黎很想去阻止他，可是奋力挣扎却不能挣脱分毫。

墨应丞抓着苏壳黎的手微微动着，但是已经向前倾着的身体却被什么东西挡住，直接反弹回了原先的位置。

苏壳黎看到这一幕，便知道了他也同样被控制着。

树灵底下的那团黑雾在下一秒猛地覆在了男人的整具身体上，待黑雾再升起后，男人的身体变得如黑炭般焦黑，被风轻轻一吹，就化为了齑粉。

“还有谁？想要反抗？”

一个空灵又邪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海东村，是树灵在说话。

树灵伸出了虚化的手指，指端化出了无数的红色光点，飞向了村里的每一个人。

“他的下场，有谁也想要尝试一下吗？”强大的压迫气息让每个人的脊柱都弯曲了下去。

苏壳黎的目光并没有像村民那般低垂，她一直都在用余光观察着，思考着树灵与海东村村民的纠葛。

一个是打着“惩罚过度消耗资源的村民”旗号的树灵，一个则是“被迫接受生命代价而赎罪”的村民。

到底谁才是正义的一方？

或者说两者皆不是？那么如果用行为对错来判断的话，谁又是对的，谁才是错的？

海东村的村民一直不敢抬头看向树灵，他们都知道那个男人被杀死的原因。

因为他违背了海东村与树灵的约定——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不能去林子里。而昨天这个村民用了从岛外商人那换来的武器，指使浪人去林子深处攻击树灵的地界。

男人在选择反抗树灵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死的。

海东村的村民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他们也见证了太多人惨死在树灵手下的画面，渐渐地，他们便没有了当初的抗争意识，他们逐渐接受了自己是罪人，就应该接受惩罚的思想。

他们的世代祖辈都生活在科科岛，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树灵说他们从自然里获取的太多，回报的太少。

如果有详细记载了海东村村民耗资的记账本，那就可以验证树灵讲的并不是忽悠人的话。

岛上的许多生物被他们挤压了生存空间，它们的血肉是他们舌尖上的美味，它们的皮毛是他们御寒的衣物，有多少个动物的头骨被他们做成工艺品被交换到岛外

有愧疚吗？

村民在第一年谋划反抗树灵的集体会议中问过他们自己，是反思过的。

可是，要是一直怀着愧疚，那么饿死冻坏的人就是他们，他们只有对生存的恐惧。

三年前，树灵用了最直接的杀戮恐吓手段，让他们再也不敢随意地处置其他生物的性命。

可是，这样的惩罚要多少次才够？

他们村子里在三年前有九十三人，现在只剩下了十六个人，是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了才算够吗？

苏壳黎看着那个死去男人的方向，泥地上是一片清晰的黑色人影，警告着人们这就是反抗的代价。

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有一瞬，垂眸思考着的苏壳黎竟然出现了一个支持树灵行为的想法。

人类自诞生以来就开始了构建社会的步伐。

在人类还生活在01号蓝星的时候，从使用简单渔具捕捞、砍伐树木、修筑梯田再到海上能源工厂、机械开采大量矿石、生物实验人类的发展历史就是一个不断递进、不断超越的历程。

而对于与人类共同生活在一片蓝天下的其他生物来讲，却会面临着越来越难的生存环境，夹杂了由不得它们拒绝的商业贸易。

当一个东西坏掉后，很多人会选择再换一个新的。

从01号蓝星到02号蓝星，有许多被科技发展抛弃的东西，人类孜孜不倦的远空探索不仅是对未知的渴求，也包含着一种对自身处境的担忧。

资源不是永远都那么丰富的，陪伴人类的生物数量在不断减少，出于对自身发展的考虑，寻找一个新的移民地，去获得一批新的资源，是人类延续文明的手段。

可是，在这发展的滚滚车轮下，卷起尘土的同时又会继续带出多少被消耗掉的灵魂呢？

苏壳黎看着已经逐渐走过来的树灵，并没有害怕，她反而是想问问她是否觉得自己的行为都是对的，针对海东村村民的惩罚是否直到他们全部以死谢罪才会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