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再比如这盏:我最近有点忙!忙什么?忙着喜欢你!”

隔壁雅间传来纨绔子弟的哄笑,“要我说这太子当的可真憋屈,刚和离前室就追着皇叔乱跑”

霍景恒抄起酒坛,恶狠狠冲向隔壁。

另一侧,高南柔正端坐在叔伯家。

她爹娘死的早,亲戚不待见她,今日却大不同,婶子亲自为她倒酒——这是她二十年来,头回在守岁宴上坐主位。

而温胭这边,发生了件大事,原来她爹曾在饥荒年舍给谢老爷子一块馍馍,一饭之恩,谢老爷子记到现在。

那日见到温胭,惊似故人之女,当即大掌一拍,给她和谢长晏定了亲。

谢长晏听说此事,一早溜了,除夕坐在千里之外的江南花船上,收到家书,信中夹了婚帖,气得他将信撕得粉碎扔进河里。

这头,沈明逸大过年的,宁愿在老爹的营帐中猫着,也不愿回家。

他想不通,自己对沈芙这么好,难道她心里真有别的男人了?

叹息间,他又举起铜镜照了照——和摄政王比,他到底差在哪?

沈芙更惨,平时要防着沈初梨这个随时会发癫的疯子不说,沈夫人这边,也形影不离跟着她,跟监视一样。

但她抗压能力极强,抽空绣了两只香囊,红的给霍渊,绿的给沈明逸。

年后,她要两头抓,能嫁给摄政王最好,实在嫁不了,沈明逸这边还能当个备胎

霍尤川今日可忙坏啦,道观求姻缘的男女不计其数,好不容易闲下来,刚到醉仙楼坐下,隔壁砰一下甩出一个男人。

他定睛一看,靠!是他那倒霉皇兄。

道观的炭火烧的正旺,霍景恒烂泥一样瘫在榻上,忽的痴笑。

“沈初梨,从前追着孤不放的是你,如今满城风雨追皇叔的也是你想逼孤低头,孤绝不认输”

霍尤川好不容易把皇兄拖回来,正吩咐小厮煮醒酒汤,闻言抬脚轻踹他膝头。

“嘿!醉成这样还嘴硬?当初人家追着你满京城跑,你不是嫌人家缠人?如今她把你忘了,倒知道借酒消愁?没出息!”

更漏指向子时三刻,霍尤川望着窗外漫天烟火,从腰间扯下贴身玉佩扔给随从。

“速备马车,往沈府递帖子,就问沈二小姐能否赏个脸来我这道观守岁。”

又补了句,“就说小爷新学了掌上生火术,表演给她”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马车声。

沈初梨掀开车帘,笑眯眯看着霍尤川惊愕的面庞,“若是你小皇叔相约,本小姐爬墙也来,你嘛——”

她扯过玉佩,把玩两下,顺手扔出车窗,“从小跟你过了不知多少除夕,你的那些障眼法,本小姐早看腻了!”

霍尤川接住玉佩,系回腰间,笑骂,“没良心的丫头!小爷可没少在皇叔跟前说你好话啊。等哪天皇叔真恼了,还不是我这个竹马为你善后”

马车内传来轻笑声,“若是成真了,姐姐给你包个金玉满堂的改口红包如何?”

“嘁,别闹了。”

霍尤川翻身上马,拍马与马车并行,似半开玩笑道:

“沈初梨,天下好男儿那般多,要不你别折腾我皇叔了,你来折腾我吧。纵你将这道观拆了,小爷也奉陪到底!”

沈初梨笑,“对你的大青梅一点信心没有?若我真拿下皇叔呢?”

霍尤川不信,“若你能成,小爷这颗脑袋摘下给你当蹴鞠踢!”

车帘倏地落下,伴随着清脆笑语,马车驶离。

“霍尤川!你可记好这话,待我大婚那日,定要抱着你的脑袋上喜轿——”

霍尤川:“”

-

沈初梨是出来买花灯的。

本想给霍渊偷偷送去,到了摄政王府才知,霍渊不在府中。

每年除夕,他都会和手下的将士们同吃同住,共同守岁。

今年,也大抵如此吧

沈初梨孤零零回了沈家。

“阿娘快看!爹爹送芙儿的明珠簪子比二姐的木簪好看吧?”

娇滴滴的嗓音混着烟花声传来。

绕过结冰的回廊,她瞥见正厅暖炉烧得通红。

娘亲正陪沈芙放烟花,阿爹正笑着给她发压岁银锭子,谁也没往她空荡荡的位置瞧。

就连挂在房梁上的灯笼,也换成了沈芙最爱的莲花灯。

沈初梨难得没发疯,欢声笑语下,她一声不吭回了屋子。

回屋后,沈初梨用被子蒙住脑袋。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过年,过年家家户户团聚,这种时候就显得她特别孤独。

她也想被人惦记,也想有礼物,也想有人为她放一场烟火。

可没有,从来没有。

爹娘哥哥只爱妹妹。

这种感觉,就好像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她。

她鼻子红了,安慰自己。

没事哒没事哒,反正不被人在意都习惯了。

有什么好矫情的?

正打算一睡解千愁时。

轰——

第一朵金蕊烟花在夜空炸开。

窗外忽儿亮如白昼,千重烟火织成流霞,映得夜空泛起胭脂色。

“真好看啊!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哥放来给心上人看的~”

沈初梨光着脚下地,扒在窗前,大眼睛一眨不眨,羡慕惊叹着。

忽然,她看到漫天火树银花里绽开一串歪歪扭扭的小字:

“沈~初~梨~~~”

最后一个“岁岁安康”还没成型,她便瞥见府门下柿子树在晃动。

玄色大氅的人影,正举着噼啪作响的烟火棒仰头望她。

火星映亮男人俊美的面容,他脚边是数不清的烟花筒。

“霍渊?!”

他不是去营帐陪将士守岁了吗?

沈初梨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惊讶瞪圆眼睛。

烟花棒燃尽的刹那,她听见霍渊带着笑意的声音混在爆竹声里。

“来接某个小哭包去看真正的烟花,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