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梨梨啊，当年朝廷调拨一批官银，爹想历练你哥哥，便让他与沈芙的生父一同押送。谁知你哥贪玩，不慎引来了山匪这祸事，全怪爹啊！”

说起来的确是他的错，那日他睡得正香，浑然不知外头变故，等惊醒时，官银早已不翼而飞。

“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爹这条老命不足惜，可沈家子嗣单薄，你哥是咱家唯一的独苗，咱家已经丢了一个你，如何能再失去逸儿？”

当年他为了多生儿子，娶了不少小妾，偏偏个个肚皮不争气，沈家上下，唯有沈明逸这一根血脉。

“所以，爹得救你哥啊！”

他声音发颤，“爹去找蒋霖顶罪，他不肯，竟趁夜逃跑，混乱中爹失手将他打死，丢进了河里。后来逸儿夜夜噩梦，爹只好去求道士算命。”

“那道士说，要将沈芙接回府中好生教养。爹和你娘想着，反正沈家亲闺女早已流落在外，便将沈芙当作掌上明珠宠着。”

“没承想老天开眼，你竟回来了！可那时咱家的心思全在你哥和沈芙身上，爹想着，你是姐姐，忍让妹妹些也无妨。”

“如今想来，梨梨，你那时受了多少委屈啊。你性子太乖太懂事，有苦都往肚里咽。”

“直到后来沈芙身上总现伤痕，硬说是你弄的。你只说一句‘不是我’便不再分辩，爹却鬼迷心窍信了她，从此一碗水是彻底歪了！”

“父女间嫌隙渐深，沈芙反倒成了京城贵女典范，成了爹娘心中的完美女儿。爹罚你刷恭桶、住马厩，连生辰都不闻不问，却没料到你跑出去，竟遇上了那档子事”

“当时爹甚至想，你还不如没逃出来，起码世人会怜悯沈家丧女之痛，不会像后来那样，对你指指点点说你失了清白，让沈家颜面尽失。”

“所以当你哭着说不想活了，爹和你娘都没放在心上，你连满城谣言都能当众以守宫砂自证，你脸皮这么厚，怎会真的求死？”

“却没想到你宁可给太子下药也要离开，爹真是真是悔不当初啊！”

“这些日子爹想了很多：是你变了，还是沈家太过偏心？你两岁便走失，别的孩子有爹娘疼爱，你却孤苦无依，该有多难过？当年爹娘找到你时，你该是多欢喜啊！”

“你定是欢喜的，不然怎会给全家都备了礼物？可就因沈芙一句‘你偷东西’，爹娘便不分青红皂白扇你耳光，将礼物尽数丢弃。你跪在地上拽着我们的衣袖求告：‘爹、娘，我没偷东西，求您信我一次吧。’”

“我们却不信，不仅打了你，还将你关进马厩三日不闻不问。若不是小厮喂马时发现你昏迷，只怕”

“还有你最爱的小马驹雪团，爹竟将它送给了养女，生生掐灭了你最后一丝希望。”

“爹真是真是该死啊！”

“如今你与沈家离心，全因当年我和你娘将假千金捧上了天，不想却养出个白眼狼，勾引你哥，毁了沈家。”

“报应，这是老天爷对我沈家的报应啊！！”

沈怀胜此番坦白，既是出于真心悔悟，也存着缓和关系、保全家族的算计。

话音落下，寝殿内鸦雀无声。

良久，沈初梨才哑声开口：“这些事，祖父知道吗？”

“知道。”沈夫人见她神情平静，暗中松了口气。

祖父虽疼沈初梨，却也疼亲孙子，是以当年给沈芙生父过忌日、克扣沈初梨生辰一事，他终究还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