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圣百里玺

第112章 端午将至!药浴!(求月票!)

第112章端午将至!药浴!(求月票!)

江州府院。

暮色渐沉,绛紫色的天幕缓缓笼罩江州府院。府院回廊已悬起一串串新裁风干的艾旗。

树梢在晚风中轻颤,惊起数只归巢的倦鸟。

当最后一缕残阳,掠过《陋室铭》洞天的屋舍墙壁,文华光晕渐次黯淡,将那些斑驳字迹染成琥珀色。

众教谕与秀才学子们犹自沉醉其间,徘徊不肯离去。

陆鸣以指尖描摹石壁上未干的《陋室铭》文章墨痕,犹如剑芒游走。

张游艺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句子反复吟哦,摇头晃脑,痴醉不已。

直到戌时江州府的更鼓,穿透苇编门柴扉,传至画卷洞天内。

这些青衫文士这才惊醒,恋恋不舍的三三两两揖别,衣袂间还沾着洞天里特有的兰草清香。

府院诸公、诸生终究无法在此洞天久留,虽一步三回头,却也不得不踏着青石小径陆续离去。

端午将至,

诸秀才们的小考尚未结束,

教谕们还有府院案头堆积的公文、待办的节礼,都在催促着他们离开这座洞天,重返府院。

唯有曹安、薛富等,仍守着木屋内,彻夜挑灯读书。

几盏摇曳的素纱宫灯,在石壁上投下他们清癯的剪影。

彻夜传来沙沙的翻书声,时而夹杂着几句低声吟诵。

月光透过石隙,在他们衣袂间流淌,为这彻夜苦读镀上一层清辉。

江行舟最后从洞天内踱出,袖袍微拂,案几上那副《陋室铭》诗画双达的府洞天画轴便如流云般卷起,落入他的掌心。

画轴收拢的刹那,洞天内的山水墨韵、文气灵光尽数敛去,唯余满庭清寂。

这画中洞天颇为其玄妙——若曹安等人欲离去,只需踏出茅草木屋数十丈外,便如踩碎水月镜,身形一晃便从画中坠落而出,重返尘世。

老秀才李长利忽然朝江行舟拱手一礼,青白面皮上竟透出几分朗润,原本略微佝偻的脊背,此刻也挺得笔直。

他未发一言,便转身离去,锦靴踏着青砖,连往日阴测测的脚步声都轻快了几分。

“.”

江行舟有些疑惑,指尖摩挲着画轴绫边,望着李长利那道倏忽融入夜色的背影,暗自纳闷。

方才进洞天之前,还见此人眉间凝着郁气,对自己颇为不服气,怎的转眼就像换了副神色

周院君见状,却是捋须轻笑。

李长利此番告发赵府潜藏逆种文人,也多亏受这《陋室铭》的浩然之气涤荡肺腑,

若非“惟吾德馨”如晨钟暮鼓,震的李长利这等李府世家子也开了窍,否则他断不至于吐露“赵家勾结逆种文人”这等隐秘勾当。

不过,赵府乃是江州大族,树大根深,牵连甚广,此事不能走漏风声,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更漏三转,梆声碎月。

周院君踏着满地寒霜行至江州府衙,忽见厅内映出一道虎踞般的剪影。

薛太守竟仍未归宅,案头堆积的卷宗如山,压得烛火都矮了三分。

值夜差役惊得一个趔趄,待看清那袭紫棠官袍,慌忙要往里通禀。

“且住。”

周院君抬手止住,自己却驻足在滴水檐下。

但见厅内,薛太守运笔如刀,朱砂批阅间狼毫扫过宣纸,沙沙声如蚕食桑,在静夜里格外分明。

偶有凝思,笔锋悬于纸上半寸,烛火便在他眉间蹙成川字。

薛崇虎似有所感,蓦然抬头,笑道:“周兄,今日怎得闲来府衙”

他朱笔悬在半空,一滴赤墨将坠未坠。烛火映照下,他双目如炬,竟似边关烽燧未熄的狼烟,灼灼逼人。

“薛兄!”

周院君含笑踏入,腰间玉珏相击,铮然清响,如碎冰投壶,在这静夜中格外分明。

“为院君大人奉茶!”

左右衙役捧着鎏金茶盘正欲趋前,却见周院君广袖翻卷,一卷《陋室铭》摹本如白鹤展翼,倏然落在薛崇虎案头。

卷轴展开刹那,竟带起猎猎罡风,烛火“噼啪”爆响,火舌猛然蹿高,将薛崇虎眉间沟壑映得如刀刻斧凿。

“尔等退下!”

周院君袖袍轻拂,

衙役们顿觉手中茶盏重若千钧。

待他们回过神来,双脚已不由自主退至厅外石阶。

“吱嘎——!”

朱漆门扇无风自闭,将满室烛光与两道对峙的身影,一并锁在了森严府衙厅内。

“今日府学院发生一桩趣事!

江行舟画了一幅《陋室铭》诗画洞府画卷,邀众人入洞天内一观。

却不曾想,此画中洞天,竟然影响了一位秀才学子。”

周院君轻笑,突然压低嗓音,“那学子告发,江州府有人窝藏逆种文人!”

案上烛台“啪”地爆开灯。

“哦,待本君猜猜——!”

薛崇虎虎目陡睁,放下笔,忽然低声道,“这窝藏逆种的,可是城东赵府!”

“薛兄竟早已知晓”

周院君眉峰骤挑,神情微滞,有些诧异。

“江阴三百童生遇妖袭案,至今是我江州府头等悬案!

本府追查数月,线索却如泥牛入海——,一直没有眉目。

这江州地界,能神不知鬼不觉藏下数百妖兵妖将,抹除所有痕迹的,除了执掌漕运的赵淮,还能有谁

可要彻查这漕运使,颇为棘手。

可恨赵家与礼部侍郎联姻,若无铁证便贸然出手.一棍未能将赵家打死,必遭赵家反咬!”

薛崇虎恼恨的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江阴三百童生遇袭,江行舟曾经亲眼见到,有三名黑衣覆面逆种文人,和妖将一起行动。

如今李府嫡子李长利状告赵府窝藏逆种文人,赵府所藏逆种文人,亦是黑衣覆面!

这李长利乃是赵家姻亲,若无确凿证据,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对赵家进行诬告!”

周院君微微颔首。

他这才明白薛崇虎先前所言不过是揣测之辞,并未掌握赵家窝藏逆种的罪证。

如今有了李长利这个关键人证,此案终于有了实质突破。

薛崇虎猛地拍案而起,眼中寒光迸射,

“这便对上了!

袭击江阴三百童生楼船一案,定然是赵府所为无疑!

赵家主赵秉烛,当年与江阴县令李墨同窗共读,同榜举人,情同手足。

可命运弄人——李墨得授实职,坐镇一方;而赵秉烛却只能闲居待缺,郁郁不得志,心头嫉恨难平。

他觊觎江阴县印多年,暗中勾结逆种文人、勾结妖族,不惜以三百童生之血染红大江,只为将李墨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墨恐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背后捅他刀子的,正是他这个称兄道弟二十载的‘同窗好友!”

烛火忽地一爆,映得薛崇虎五指缓缓收拢,青筋如虬。

他嗓音低沉,字字如刀,“我派人去帝城查过,赵秉烛近日遣心腹入京,暗中拜谒的,正是礼部侍郎府邸!

赵秉烛这多半是要借朝堂之力,谋夺江阴县印!”

话锋一转,薛崇虎冷笑:“只可惜——江阴县令李墨虽出身寒门,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乃是江南道刺史韦观澜的三女婿,亦有靠山。

堂堂三品大员的女婿,岂是赵秉烛一个待缺举人,说动就能动的

赵秉烛想扳倒李墨呵……怕是痴心妄想!”

“竟有此事……同窗之谊,竟至于此!”

周山长眉头深锁,指尖轻叩案几,一声长叹如寒霜坠地。

薛崇虎大步踏入府衙正厅,一面巨大的《江州城防图》在烛火下森然展开——

整座城池的脉络纤毫毕现:官道如血脉奔涌,坊市似筋骨交错,而各处府兵布防,更如利齿般森然罗列!

薛崇虎铁掌拍在城东方位,震得图纸簌簌作响——

“赵府!”

“我派雷都尉盯了多日,赵府至少豢养死士三百,暗藏弓弩甲胄,俨然一座小军营!”

他指尖划过蜿蜒水道,停在漕运码头。

“但最棘手的是漕运使赵淮!执掌漕运事务、修理漕船、派单、对账、验粮、督催!”

“这个漕运使手握三千漕兵,有大小战船二十艘,部署在漕运码头,江州府内的整条江河,一半都他的掌控之中!”

薛崇虎立于《江州城防图》前,烛火映照下,他眸中寒光如刃,指尖缓缓划过图纸,似刀锋割裂绸缎,在城防上刻下一道森冷杀机。

“赵府这窝毒蛇——必先掐其七寸!”

他声音低沉,指尖重重一点,“那些藏于府中的逆种文人,正是上好的引火之物!”

薛崇虎冷笑,五指骤然收拢,如铁钳锁喉,“既然要动,便须一击毙命,让赵家——永世不得翻身!”

“赵府内院、漕运码头、城外官道……”

他指尖依次点过三处,每落一处,烛影便随之震颤,“三处屠刀,同时斩下!”

烛火忽地爆响,映得他半边脸浸在血色里。

周山长眯起眼,沉吟道:“但需寻个万全之机,既要断赵淮与三千漕兵的联系,又要将赵府核心一网打尽!……薛兄可有良策”

“听闻赵府近日正大肆操办,很快要给赵淮那老贼贺七十大寿。”

薛崇虎嘴角缓缓勾起,笑意如刀锋出鞘,寒光凛冽:“寿宴当日——赵家嫡系、漕营心腹、逆种文人,必齐聚一堂!

我们只需封住赵府周围三街六巷,断其漕运传讯,再以贺寿之名,入赵府!

将赵府,一锅端了!”

烛火骤暗复明,映出他眼底的杀伐决断。

二人目光交汇,如刀剑相击,锋芒毕露。

“届时正值汛期,漕兵必分驻各堤,无暇回援!”

“此乃天赐良机!”

薛崇虎森然一笑,“寿宴之日——便是摘赵淮、赵秉烛项上人头的黄道吉日!”

窗外,夜风骤起,卷起一片肃杀之气。

薛国公府。

端午的熏风裹着艾草清香,在朱门绣户间流转。

府中处处张挂着青翠的艾叶,檐下新悬的菖蒲剑随风轻摆,驱散着夏日的浊气。

大小姐薛玲绮原定在江州小住三日便返江阴,以免和江行舟日夜缠绵,误了江行舟的学业。

奈何薛夫人执意挽留。

“好歹过了端午再走!”

薛夫人握着女儿的手,眼底尽是慈爱,“你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尝到家里包的粽子了。”

西厢房里,

春桃领着几个小丫鬟围坐绣墩,纤指翻飞间,五色丝线在佩香囊上绣出如意纹样。

内装朱砂、雄黄等药材,香气从锦囊中幽幽透出,混着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在廊下荡开。

“小姐您瞧!”

春桃举起一个金线缠边的香囊,献宝似的晃了晃,“奴婢特意多塞了些艾叶,保准让那些蚊虫退避三舍。”

“嗯!绣的不错!多秀几个,给江公子.还有富贵也配上!”

薛玲绮接过丫鬟递来的佩香囊,葱玉般的指尖抚过上面精巧的“长命缕”。

五色丝线在腕间缠绕,恰似这难得的天伦之乐,令人贪恋。

厨院方向,飘来粽叶的清香,灶上的大铁锅“咕嘟”作响。

几个婆子边包粽子边唠着家常,糯米裹着蜜枣、豆沙,在青翠的箬叶间堆成小山。

待到傍晚,

正厅里,薛国公举着鎏金酒盏,琥珀色的雄黄酒在烛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映出满堂欢颜。

“来,都满上!”

他笑着招呼薛夫人、薛玲绮,江行舟,薛富、薛贵等众人,“明儿端午正日,有一场端午文会!今日定要饮个尽兴。”

薛贵早已按捺不住,举杯高声道:“父亲说得是!今日必要饮个痛快!”

国公府的雄黄酒,是用陈年雕泡制。

江行舟小酌半杯,便已是脸颊通红。

窗外隐隐传来龙舟试水的鼓点声,更添几分节庆喜气。

更深漏静,

月华如水。

偏院厢房内,一方柏木浴盆蒸腾着氤氲热气,兰草与艾叶在热水中翻涌,药香裹着文气,在室内凝成淡青色的雾霭。

江行舟解开发冠,乌黑长发如瀑垂落,映着烛火泛出幽蓝光泽。

他指尖轻触水面,涟漪荡开,药力随着蒸腾的热雾渗入肌理。

汉代《大戴礼》载,“五月蓄兰为沐浴”,用草药煮水沐浴祛病——这是端午节古老的礼制,传承至今。

衣衫尽褪,

他修长的身形没入药汤,闭目而坐,面色冷清。

白皙肌肤渐渐染上绯色,似宣纸晕开朱砂。

胸腹间才气奔涌如江河,与澎湃药力相互激荡,在经络间冲刷出潺潺清响。

窗外,一片兰叶飘落,恰巧沾在窗棂上。

却听——

“吱呀”

一声轻响,门扉被纤纤玉手推开,

江行舟不由从闭目打坐中,睁开双眸。

薛玲绮款步而入,

她立在厢房屏风旁,指尖轻挑腰间丝带,那袭红裙便如晚霞般滑落,堆迭在青砖地上,宛若一朵盛开红莲。

浴盆氤氲水汽中,

她玉足轻点浴汤,荡起圈圈涟漪。

兰香随热气袅袅升起,映得她凝脂般的肌肤泛起淡淡绯红。

薛玲绮偎在江行舟的怀中,她杏眸低垂,长睫投下蝶翼般的光影,将那一抹娇羞,尽数藏进氤氲水雾里。

水波轻漾,浴盆宛若一条木舟微荡。

月光如纱,漫洒在西厢,笼在朦胧清辉中。

舟身随着水浪轻轻起伏,

橹声欸乃间,

惊起窗外两三眠雀,扑簌簌掠过窗棂,又隐入偏院竹影深处。

良久。

“明日端午文会,可要同去”

江行舟揽她纤腰,指尖摩挲着她腰侧,垂眸瞧她颊上红霞,低声笑问。

“自然要去!不过不跟你去!”

薛玲绮闻言眸光潋滟,眼波流转间抿唇一笑,兴致盎然道,“爹爹今年主持端午文会,江州府一府五县的才子可都眼巴巴盼着,在这场文会上崭露头角。

我早约了江州府好些闺秀千金同往,盐铁史周大人家嫡女周云窈、大学士沈家小姐沈明珞、致仕陈老翰林家嫡孙女陈韵棠,去看热闹!

既能赏诗论文,又能观龙舟竞渡!.

我常听她们提及你,眸中都在放光!

周姐姐前儿还念叨——‘若论诗词,谁及得上江公子半分,沈家丫头更离谱,竟把你诗文编成一册《锦集》日日吟诵.”

薛玲绮忽的倾身凑近,暗香袭来,温软气息在他耳畔轻咬道,“这般热闹,岂能错过”

“罢了!”

江行舟哭笑不得,“你既约了几位闺秀,我若同去,倒是颇为不便了。明儿我同薛富薛贵他们一起去,他们嚷着要去赛龙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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