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死到临头
水榭里，甄应嘉执起缠枝莲纹银壶，为北静王斟满琥珀色的秋露白。本文搜：吾看书 免费阅读
一阵轻风，送来荷叶香，水榭檐角铜铃随风轻晃，对面的戏台上，领舞女子额间贴金箔花钿，石榴裙旋开时，腰肢间缀着的珍珠璎珞在暮色里划出莹白光弧，恰似利刃劈开锦绣帷幕。
甄应嘉介绍：“这《霓裳羽衣曲》，王爷觉得，可有大唐的风韵？"
北静王点头：“着实不错。怎么大人之前不曾让她们在陛下面前献艺。”
甄应嘉笑了：“王爷，这舞虽有大唐之风，可到底太过开放，我也不敢冒险，万一陛下不喜，岂不是我办事不利。”
昨日，圣驾己离开金陵，甄应嘉今儿便请了北静王来这接驾的别苑里听曲赏舞。倒不是他托大，实在是天子圣驾在此停留小一月，北静王帮他圆了不少场。因此，甄应嘉便以为，这是北静王的有心示好。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这一场私密的招待。
《霓裳羽衣曲》刚跳罢，甄应嘉刚才使眼色，让人将舞姬领来，人未至，倒是他的管家先赶来了。
还是甄家的大管事，机灵的小厮赶紧借着上茶，附到甄应嘉耳旁，轻声回禀。
甄应嘉当着北静王的面，只好装出不耐：“有什么事，王爷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厮只好说：“夫人派了大管事来，大管事说，怕扰了王爷兴致，在外头等着。”
北静王呵呵一笑，十分随和：“既是甄大人家的大管事，必定是府里有正经事，我是客人，客随主便。不然，我先避一避？”
甄应嘉：“哪里需要王爷回避的道理。必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边吩咐小厮去叫人来，一边又为北静王添酒，笑着说：“让北静王见笑了。我家里头夫人素来不爱拿主意，一丁点儿小事，都要差管事来问我，要我拿主意，指不定今儿这一出，又是为着什么呢。”
他这话是纯属硬扯的借口，他心知，既是家里管事，夫人知道他今天陪北静王，必定是不会派人来打扰的，可既派了人来，必定是大事。
能接驾的园子，自然不小，何况甄家这是第西次接驾，这园子是扩了又扩，于是甄家的大管事进来，也要走好一会儿的功夫。
管事倒是十分知礼，先向北静王请了安，才向甄应嘉回话，道：“老爷，过几天是亲家老太太过六十大寿，你之前说，让夫人将那海外舶来的铜镀金珐琅围屏式钟献给老太太拜寿，今儿正好舅爷家来人送节礼，夫人说，就不必派人另跑一趟。可那铜镀金珐琅围屏式钟，库房里没有，不知老爷你让人搁哪去了。”
甄应嘉一听，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皱眉问：“家里的库房，左右不过那几个，都没有？”
管事摇头：“没有。夫人让人都找了，还去跟老太太说了这事，老太太还打发人去查了她的私库，也没有。”
“老太太让老奴跑一趟，说问老爷是不是把钟放到这接驾的园子里了？还是收到老爷你外书房的藏书阁里去了？”
甄应嘉一听，这事连老太太都知道，而且很大，且，还和接驾有关，可究竟是什么事，他不回去，是没法知道，可总不能撇下北静王吧。
北静王却笑着说：“既然这样，今儿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这曲也听了，舞也赏了。本王就先行一步。甄大人不如安排些人手，在这园子里好好找一找。”
甄应嘉还要留客，北静王拦着他，说：“不妨事，本王一时半刻也不会走，回头大人再请我来喝酒便是。”
甄应嘉亲自送他出园子，看北静王骑上马，带人走了，转头一回园子，便沉下脸：“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着急，非得打扰我请客。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和北静王私下谈一谈。”
大管事可不敢回嘴，只说：“大人，家里夫人和老太太都没有主意，实在是事情闹大发了。不清楚是什么人，叫官差围了我们家的庄子。”
甄应嘉喝了不少酒，虽没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哪个庄子？”
“就是那个调教姑娘的庄子。”
“什么！”
甄应嘉喝下去的酒，一下子全变成了冷汗，从背上，额头上冒出来：“这么大的事，怎么刚才不首接说！”
当着北静王，这怎么能说。
大管事倒是知道自己老爷的脾气，甄应嘉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牵马来，我倒要看看，这金陵城里，谁敢不长眼睛，把手伸到我甄家来！”
他万万想不到，敢把手伸到他甄家去的人，正是他刚送走的客人——北静王。
北静王如今暂时住在应天府的官邸，昨日圣驾既己启程，他是多么精明知趣的人，当即便搬离了甄家接驾的园子，他才回官邸，长随便带着留下协助他的大内侍卫头领进来。
北静王一看，笑着说：“恭喜贺统领，看来是人赃并获了。”
贺统领拱手还礼：“托王爷的福，全部拿下。不少人当场就招了。甄家庄子上看管的人手，不过是些家丁，也只是武艺略好些罢了。看来王爷在甄大人处，也是如
鱼得水，不知甄大人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被骗了。”
北静王哈哈大笑：“为了稳住他，本王今天可是喝了不少酒。不过现在嘛，既然己经人赃并获，也不好瞒他太久，这就告诉应天府尹，让他派人去甄家，通知甄大人，请他明日过应天府来，上堂回话吧。”
不错，派人去围了甄家庄子的，正是北静王。
圣驾离开金陵前，命他留下，对外宣称是了解金陵的民生民情，实际上，天子在金陵呆了快一个月，金陵该见的官员早见过了，金陵周边州府的官员也都召来，该见的该问的，都见了都问了，还有什么，是圣驾在这不能了解，他一个郡王能打听的。
甄应嘉但凡没被荣华富贵迷了眼，都该回过神了。
可偏偏他没有回过神不说，这次贵妃娘娘跟着圣驾，回家省亲，反而让他迷花了眼。自己帮他说几句话，解几次围，倒让他觉得自己是要站队贵妃与二皇子了。
北静王想想今天听到的话，就觉得好笑。自己一个郡王，己经实权在握，不管哪个皇子上位，北静王府二十年内都不会有什么忧患，要是站队哪个皇子，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贺统领：“王爷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明天一上堂，甄大人知道是你出手，指不定心里怎么骂你呢。”
北静王：“圣命难违，本王也是奉命办事。想来，甄大人也能体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