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黄鹤楼
"公子,都安排好了。"许义匆匆进来,低声道,"西山岛的证据已经全部运到府衙密库,派了重兵把守。那几个俘虏也分别关押,严加看管。"
许延年点点头,将皇帝赐予的密旨和专断之权仔细收好:"裴琰回来了吗?"
"昨夜子时回的。"许义答道,"今早府衙的差役说,裴琰和刘能远在书房密谈了一个多时辰。"
许延年嘴角微扬:"做贼心虚。"他整了整衣冠,"走吧,去会会这两位大人。"
苏州府衙的正堂庄严肃穆,朱漆大门敞开,两侧站着持刀的衙役。许延年大步走入时,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见他进来,纷纷行礼。
"许大人。"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面容和煦,"下官苏州刺史裴琰,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许延年打量这位苏州刺史。裴琰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颇有儒雅之风。若非掌握了确凿证据,很难将这样一位文士与漕粮大案联系起来。
"裴大人客气。"许延年拱手还礼,"本官奉旨查办漕粮案,多有叨扰。"
裴琰笑容不变:"许大人年轻有为,陛下派您来查案,足见重视。下官定当全力配合。"他侧身引路,"请大人入内奉茶。"
正堂后的花厅布置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案几上摆着精致的茶具。刘能远已经在此等候,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三人落座后,侍女奉上香茶。裴琰亲自为许延年斟茶,态度恭敬:"许大人连日奔波,辛苦了。这是太湖东山产的碧螺春,请大人品尝。"
许延年接过茶盏,却不急着饮用:"裴大人,本官此来是为查明三万石漕粮失踪一案。不知大人对此有何见解?"
裴琰叹了口气:"此事确实蹊跷。账目上分毫不差,实物却不翼而飞。下官已经派人彻查多日,仍无线索。"他摇摇头,"或许是那些水匪太过狡猾..."
"水匪?"许延年冷笑一声,"裴大人真的认为这是水匪所为?"
裴琰面色微变:"大人此言何意?"
许延年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放在案几上:"这是本官在西山岛一个山洞里找到的。裴大人可认得?"
裴琰和刘能远的目光同时落在那本账册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刘能远的手微微发抖,茶盏中的茶水洒了出来。
"这...这是..."裴琰强自镇定,"下官不知此物从何而来。"
"是吗?"许延年又取出几份文书,"那这些呢?上面可是有刘别驾的亲笔签名。"
刘能远猛地站起身:"许大人!这些定是有人伪造,意图陷害下官!"
许延年不为所动:"本官还找到了三名'沉船事故'的幸存者,他们已经招供,指认刘别驾是主谋。"他目光如电,直视裴琰,"而他们还说,这一切都是奉裴大人之命!"
堂内一片死寂。裴琰的脸色由白转青,突然拍案而起:"荒谬!本官乃朝廷命官,岂会做这等勾当?许大人,你无凭无据,竟敢污蔑上官!"
"无凭无据?"许延年站起身,从怀中取出密旨,"陛下赐我专断之权,必要时刻可先斩后奏!裴琰、刘能远,尔等监守自盗,伪造水匪劫粮,又杀人灭口,罪证确凿,还有何话说?"
裴琰踉跄后退两步,突然狞笑起来:"好个许延年!既然你非要赶尽杀绝..."他猛地摔碎茶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着茶盏碎裂的声音,花厅两侧的屏风后突然冲出十余名持刀武士,将许延年团团围住。许义立刻拔刀护在许延年身前,却被许延年轻轻推开。
"裴大人这是要造反?"许延年面不改色,反而从容地坐回椅子上。
裴琰冷笑道:"许大人,苏州是我的地盘。你孤身前来,真以为能奈何得了我?杀了你,我自会上表说你被水匪所害..."
"谁说我是孤身前来?"许延年突然提高声音,"进来!"
花厅大门被猛地踢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苏州驻军的赵将军。他手持长刀,厉声喝道:"奉许大人之命,捉拿叛贼裴琰、刘能远!"
裴琰面如死灰,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将军:"你...你竟敢背叛我?"
赵将军冷笑:"我乃朝廷命官,只效忠陛下!裴琰,你贪赃枉法,罪该万死!"
局势瞬间逆转。那些武士见大势已去,纷纷丢下兵器投降。裴琰和刘能远被士兵按倒在地,捆了个结实。
许延年走到裴琰面前,俯视着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刺史:"裴大人,还有什么话说?"
裴琰颓然低头:"成王败寇...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西山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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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许延年淡淡道,"带走!"士兵将裴琰和刘能远押下去后,许延年立即着手处理后续事宜。他命人查封刺史府和别驾府,将所有涉案文书账册全部收缴,又派兵去捉拿其他涉案官员。
忙到午时,许义提醒道:"公子,该用午膳了。"
许延年这才发觉腹中饥饿,点点头:"找个清净的地方吧。"
他们去了府衙附近的一家酒楼。酒楼临河而建,二楼雅座可以俯瞰运河风光。许延年要了几样苏州特色小菜:松鼠桂鱼、清炒虾仁、蟹粉豆腐,还有一壶陈年花雕。
"公子,案子总算告一段落了。"许义给许延年斟了杯酒,"我们何时回长安?"
许延年抿了口酒:"再等两日。等赵将军将涉案人员全部缉拿归案,证据整理完毕,我们再启程。"他望向窗外的运河,突然道,"下午我们去街上逛逛。"
"逛街?"许义有些诧异。
"买些苏州特产带回长安。"许延年的语气依然平淡,但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用罢午膳,他们先回了驿馆。许延年换下一身官服,穿了件靛青色长衫,看起来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许义也换了便装,两人就这样出了门。
苏州城的街市比长安更加精致婉约。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绸缎庄、茶叶铺、扇子店、漆器坊应有尽有。行人摩肩接踵,各种吴侬软语在耳边萦绕。
许延年先去了几家绸缎庄,挑选了几匹上好的苏绣。那绣工精细绝伦,图案有花鸟、山水,还有一幅绣的是太湖风光,烟波浩渺,栩栩如生。
"公子好眼力。"掌柜的满脸堆笑,"这是本店最好的绣娘花了三个月才绣成的,用的都是真金线。"
许延年点点头:"包起来吧。"
离开绸缎庄,他们又去了家着名的扇子铺。苏州的折扇闻名天下,扇骨有檀香木、湘妃竹等多种材质,扇面则请名家题诗作画,雅致非常。
许延年挑了一把湘妃竹骨的扇子,扇面绘着几枝梅花,题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诗句。他轻轻展开又合上,想象着这扇子拿在某个人手中的样子...
"公子,前面有家胭脂铺。"许义突然道,"听说苏州的胭脂水粉很出名。"
许延年脚步一顿,耳根微微发热:"去看看。"
胭脂铺里香气扑鼻,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妆品。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见有男客进来,也不惊讶,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位公子是给家中女眷买吧?"老板娘笑眯眯地问,"我们这有上好的茉莉胭脂,还有新到的玫瑰露,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许延年有些局促,指了指一盒淡粉色的胭脂:"这个..."
"公子好眼力!"老板娘取出那盒胭脂,"这是用清晨带着露水的桃花瓣制成的,颜色自然,还带着淡淡花香。"
许延年又选了几样其他妆品,让老板娘仔细包好。离开胭脂铺时,他的耳根更红了,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公子,那边有家点心铺。"许义忍着笑说道,"苏州的点心很精致,要不要带些回去?"
许延年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走进了点心铺。铺子里摆满了各式糕点:松子糖、枣泥糕、桂花糖藕、玫瑰酥...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这种云片糕是我们苏州的特产。"掌柜的推荐道,"用上等糯米和桂花蜜制成,入口即化。"
许延年每种都买了一些,让掌柜的分成两份,一份路上吃,一份仔细包好带回长安。
逛了一下午,许义手中已经提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夕阳西下,将运河染成金色,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回去吧。"许延年说道,"明日还要整理案卷。"
回到驿馆,许延年将今日所买的物品一一检视,特别是那些妆品和绣品,确认包装完好后才放心。许义在一旁看着,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笑什么?"许延年板着脸问。
许义连忙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公子挑选的东西都很精致,陆先生一定会喜欢。"
许延年耳根又红了,轻咳一声:"多嘴。去准备晚膳吧。"
晚膳后,许延年在灯下整理案卷。漕粮案虽然已经告破,但还有许多文书工作需要完成。他必须将案情详细记录,附上所有证据,回长安后向皇帝复命。
窗外,苏州城的夜色宁静美好。偶尔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许延年写着写着,思绪不禁飘回长安,想起那个总是一身素衣、眉眼如画的女子...
摇摇头,他强迫自己回到案卷上。明日还要继续整理证据,后日便可启程回京。想到这里,他的笔尖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次日清晨,许延年刚用过早膳,赵将军便来求见。
"许大人,所有涉案人员已经全部缉拿归案。"赵将军拱手道,"共查获赃粮两万八千石,金银珠宝价值约五千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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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延年点点头:"辛苦了。那些幸存者如何安置?""已经妥善安置,并录了口供。"赵将军答道,"另外,下官已经派人去西山岛拆除那个秘密码头,山洞里的设施也全部销毁。"
"做得很好。"许延年满意地说,"今日我会将案卷整理完毕,明日便启程回京复命。苏州的善后事宜,就交给赵将军了。"
赵将军肃然道:"下官定不负所托。"
送走赵将军后,许延年继续整理案卷。午时,许义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支精致的木盒。
"公子,我去了那家有名的笔庄。"许义将木盒递给许延年,"这是他们最好的紫毫笔,据说用的是山兔脊背上的毛,弹性极佳。"
许延年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通体紫黑的毛笔,笔杆上雕刻着精细的竹纹。他轻轻抚过笔尖,确实柔软而有弹性。
"很好。"许延年将笔盒收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傍晚时分,许延年终于将全部案卷整理完毕。厚厚的一摞文书,详细记录了漕粮案的始末,附上了所有证据和口供。他仔细封好,盖上大理寺的印章。
"公子,东西都收拾好了。"许义进来报告,"明日辰时出发,已经安排好了船只。"
许延年点点头,走到窗前。苏州城的夜景很美,远处运河上的画舫点着灯笼,像一串明珠漂浮在水面上。这次苏州之行虽然波折重重,但总算圆满完成任务。更重要的是...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系着一个香囊,里面的安神香已经所剩无几。想到很快就能回到长安,见到那个赠香之人,许延年的嘴角微微上扬。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许延年就起床了。他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衫,将给陆昭阳买的礼物仔细收好,特别是那盒桃花胭脂,生怕路上颠簸损坏。
码头上,赵将军已经带着一队士兵等候,为他们送行。那艘官船比来时更加气派,船上插着大理寺的旗帜,迎风招展。
"许大人一路顺风。"赵将军拱手道,"下官已经派了精锐士兵沿途护送,确保大人安全返京。"
许延年还礼:"有劳赵将军。苏州之事,还望将军多费心。"
登船后,官船缓缓驶离码头。许延年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苏州城。这座江南名城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此刻心中所想,却是千里之外的长安,和那个在安仁坊小院中等的人是否在等他归来...
船行至运河中央,朝阳已经完全升起,将河水染成金色。许延年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转身回到舱中。案上摆着那摞厚厚的案卷,旁边是给陆昭阳准备的礼物。他轻轻抚过那些精致的包装,想象着她收到时的表情...
"公子,要喝茶吗?"许义端着茶壶进来。
许延年点点头,接过茶盏。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清香扑鼻。他抿了一口,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河岸景色。回京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急切了。
(题外话感谢豆芽儿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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