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酱婶上门质问
在巷子的拐角处,唐烈趴在那里,他看清了,江水家特别好记,因为旁边一家正在盖新房子,于是他返回到菜市街。
当时正是下班时间,回家都会顺道来买菜,摊位上很忙,但酱婶听说唐烈打听到了住处,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收了摊子。
幸福巷两米多左右的宽度,狭长的一个通道,分南北两侧坐落着一排排平房,西侧尽头有一家“幸福小卖部”,是陶老头开的。
酱婶赶到时,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街角的小卖部。
原本略显陈旧的招牌,也在这光线的轻抚下,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韵味。
陶老头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另外几个老头下象棋。
巷子里有孩子奔跑,发出欢声笑语,看上去确实有“幸福”的味道。
但她知道,江水好像不幸福。
推开带有“23”号门牌的院门,江水正把一个床褥子扔进盆里,上面还留有黄澄澄的污渍。
这段时间,苏云比以往吃的多了,难免增加了排泄量,有时候会从侧边漏出来,沾到床褥子上。
江水没有嫌弃,他只会自责自己没有能力,不然可以给妈妈买那种好点的尿不湿。
听到推门声,江水抬起头,露出惊讶的样子:“酱婶?”
旁边还有唐烈,唐烈咧开嘴,冲着他挥挥手。
酱婶面无表情,走了进去,看着床褥子和衣服装满了两大盆,她不解的问道:“江水,你在干啥呢?”
“酱婶,我把衣服先泡起来,回头好洗一些。”
“是你洗吗?”
“嗯。”
“绳子上这些衣服也都是你洗的?”
“嗯。”
再看看一尘不染的院子,酱婶耐着性子问:“院子也是你打扫的?”
随着江水再次点头,酱婶的火气噌得一下上来了。
太不像话了!
这是什么家长啊!
孩子可以做家务,这没有错,但明显家里所有的家务,都全让江水干完了,合着大人啥都不干呗。
关键还学习那么好,她家唐烈要是能考到第一名,她都得供起来。
“江水,你爸妈呢,我找他们好好谈谈,太不像话了。”
“酱婶,我…”
“没事,你别怕,今天酱婶就是来给你撑腰的,实在不行,咱找街道办。”
酱婶以为江水平时肯定没少挨打,所以提起父母,才会这么紧张。
这是什么爹妈啊!瞧把孩子虐待成啥样了。
酱婶迈着大胖腿就往屋里走,没有意外的,客厅里依旧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这是不是有点太干净了!是不是哪里稍微有点不干净,江水就会遭到毒打?!
肯定是这样的!
“有人吗?”
酱婶带着怒火刚喊了一嗓子,这时唐烈扯了扯她的衣角。
“你扯我干啥?我跟你说,昨天江水可帮了我,回头见到他爸妈,你给我厉害着点…”
“妈,妈…”
“干啥呀?你别拉我,今天谁拉我也不好使…这人呢?”
酱婶见屋里没人,又向外面喊道:“江水,你爸呢,让你爸出来。”
“妈,你别喊了!你看那边。”唐烈指着客厅的一角,高桌子上有一张黑白遗照。酱婶本来懒得看的,结果不经意间一瞥,身子突然顿在了那里。
那遗照的人像太英俊了,关键和江水长的很像。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江水,这,这是?”酱婶有所察觉,却仍然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我爸。”江水走进来,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啥时候的事?”
“一年前了。”
酱婶的心忽然被刺痛了一下,语气柔和了许多:“那,你妈呢?”
江水看向另一间房:“在卧室。”
酱婶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个亲人在,要不然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她这边走过去,卧室只有一个躺着的女人,唐烈看到后小声说道:“江水,你妈妈也太懒了。”
酱婶朝他头上打了一巴掌:“别瞎说。”
唐烈感到委屈,明明是你让我厉害点的,我还没发挥呢。
“我没说错什么,这才几点,都睡起觉来了。”唐烈嘟囔着。
看到江水没了父亲,酱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这时,苏云也开口问道:“小水,谁来了?”
江水还没回答,酱婶急忙走了过去,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她心里充满疑惑。
苏云也看清了来人:“小水,这是谁啊?”
“妈,她是酱婶,特别好的人,平时总给我蔬菜。”
苏云轻轻点头,每顿饭,她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关键江水说没花钱,看样子都是人家酱婶给的。
“大姐,你好啊,我替小水谢谢你。”苏云面带微笑。
直到此刻,酱婶还是疑惑,就算再睡觉,见到家里来客人,总得起来打声招呼吧,在那躺着算是怎么回事!
“大妹子,你这是…”
“哎,瘫了,高位截瘫,整个身子都动不了,大姐可别挑我的理。”
“瘫,瘫了?”酱婶后退了一步,她不是害怕,她只是不敢相信江水家的情况这么糟糕。
爸爸没了?妈妈瘫了?
这和孤儿又有什么区别!或者说,还不如孤儿呢。至少孤儿无父无母,一个人活得自由,没有什么拖累。
而江水…
所以他才会风雨无阻的去捡菜叶子,把所有的家务都担起来,她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江水对时间那么苛刻。
父亲没了,再照顾这么一个完全瘫痪的人,哪能像唐烈那样,有大把的时间去浪费啊。
作为女人和母亲,酱婶能体会到此刻苏云的心境,苏云一定很难受,一定不想把所有的家务让江水去承担。
是她今天太冲动了,可要不是因为冲动,她还不知道江水家的状况呢。
“大妹子,你这…哎呀…”
酱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看看江水,又对唐烈说道:“你们俩先去院子玩吧。”
酱婶坐在床边,握着苏云的手,聊了起来。
听着苏云的讲述,酱婶的眼泪,跟着心疼的流了下来。
“大妹子,你太不容易了,江水这孩子,也不容易,哎,咋会遭这么个罪过啊!”
酱婶说着,又骂起来那个撞车的肇事者:“这个天杀的,撞了人就跑了?!真不是东西。”
但现在想想,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江水的家已经散掉了。
而这个孩子,已学会在泥泞中坚强的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