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打煤球
妈妈很喜欢和安鱼聊天，每次都很开心。
但安鱼却没有出去，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拍拍手说：“你换吧，我是女生，不用出去。”
江水略带诧异的问道：“你，你不嫌脏吗？”
安鱼一点儿也不在意：“那有什么，谁不拉屎啊！”
江水怔在那里，他没想到“拉屎”两个字，会从这么清秀的女孩嘴里说出来，而且说的是那样坦然。
“小鱼。”苏云仍然觉得难为情。
安鱼坐在旁边，握住她的手：“云妈妈，你不用紧张，我外婆说，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吃喝拉撒，都应该用平常心对待。”
苏云感动的点点头，随之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没想到，她活的还不如一个孩子。
在江水换尿不湿的时候，安鱼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糖，剥开其中一个包装，然后放入了苏云的嘴巴里，自己也吃了一颗。
“云妈妈，吃颗糖嘴里面都是甜味了，就感觉不到其它味道了。”
苏云轻轻笑着点头，安鱼看手里还有一颗，对着忙碌的江水说道：“欸，你吃不吃？”
江水摇摇头。
“不吃拉倒，给云妈妈吃。”
苏云嘴里又被塞了一颗，糖很甜，甜的她心都快融化了。
“小鱼，你口袋里总是带着糖啊，要少吃点，对牙不好的，你的牙齿那么好看。”
安鱼点头说道：“嗯，我知道呢云妈妈，其实我是有一点点低血糖，不经常吃的。”
“啊？”苏云嘴里的糖突然不甜了：“小鱼，你身体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平时看着安鱼蹦蹦跳跳的，很健康的样子。
安鱼摇头说：“没事的云妈妈，就是一点小毛病，只要每天吃饱饭，不饿肚子就不会发作的，发作了也没事，吃颗糖就不晕了。”
每天苗青青都会提前做好饭，让安鱼回到家，能及时吃到热乎乎的饭菜。
苏云轻声嘱咐：“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带糖。”
正在这时，江水抽掉了原来的尿不湿，房间里的臭味更明显了。
安鱼立马捏着鼻子说道：“云妈妈，是有一点点臭哦。”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嘲笑，没有半分嫌弃，完全是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让现场尴尬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怪不得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苏云能从安鱼调侃的话中感受到真诚。
江水给妈妈换好尿不湿，抽掉床褥子拿到盆里泡起来，安鱼留在屋子里陪云妈妈聊天。
坐在外面台阶上的唐烈，已经把三碗红烧肉全给吃完了，陶老头的哈巴狗一直在看着他，直到最后也没讨到一块肉。
温暖的房间里，苏云握着安鱼的手，心里满足极了。
“小鱼，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念云妈妈啊？”
安鱼低下头，她从小就没有妈妈，一直没有体会过母爱，直到遇见一位像妈妈的人，她觉得好幸福啊。
“云妈妈，冬天太冷了，我们看完春天的梧桐树再死吧。”
……
放寒假了。
假期、朋友、小卖部，应该是最好的三样东西了吧。
江水是无法去享受这种快乐的，在一个属于穷孩子的清晨里，他又去打煤球了。
北萍街的肖师傅见到江水后，一脸的惊讶：“你，你咋又来了？”这个大叔可真爱忘事！
江水只能再次提醒道：“大叔，我来打煤球啊，我们说好的，要在这做二十天，今天我放寒假了。”
“啊啊，不是，你真不嫌累啊？”
“我不怕累的。”
看着江水很是坚持，肖师傅只觉得奇怪，这孩子咋就累不倒呢？
“那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你在这干一天活，我只能给你二十五块煤球。”
愿意干就干，反正肖师傅就没打算要留他。
这本就是之前商量好的，江水没有异议：“我知道呢大叔。”
既然这孩子同意按这种方式干活，那肖师傅就没有再反对的必要。
干一天活，只给二十五块煤球，这人工太划算了。
“大叔，我可以干活了吗？”江水已经挑起了扁担，今天他特意穿上更旧的衣服，这个活太脏了，去年的衣服还能穿，不好弄脏的。
肖师傅看着他身上小一号的衣服，点点头道：“啊，你干吧。”
江水正要去挑煤灰，肖师傅又忽然喊道：“等一下，看见那堆煤球了吧，先给我装到车上。”
江水看了一眼：“要全部装完吗？”
肖师傅想了一下说道：“装完吧。”
其实不用装完，有几家订煤球的，需要开货车给人家送过去，装一半就够了，想着装完，是看能不能在路上转转多卖一些。
他这两个儿子简直是败家子，一个比一个会花钱，马上要过年了，趁着年关，不多挣点不行啊。
等江水和着两个妇女一起装好煤球，肖师傅背着手说道：“小孩，上午挑五十担啊，以后都是这个标准。”
说完，他坐到三轮货车上，一边挂挡，一边不放心的嘱咐道：“我不在，你可别偷懒啊，回来我要检查的。”
江水点头道：“放心吧大叔，我不会偷懒的。”
肖师傅这才踩着油门，开着“噔噔”响的小货车，消失在北萍街。
眼看老板走了，两个妇女撂下手里脱模的工具，每次老板去送煤球，都是俩人能短暂休息片刻的机会。
长发妇女说道：“这肖师傅真不拿咱当人使，啥活都让咱俩干，一天天也不说让人多休息会。”
短发妇女说道：“谁说不是呢，但也没办法，咱干几家了，老板不都这样嘛，恨不得一个人让干两个人的活。”
说到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时，两个妇女同时看向江水。
在她俩趁肖师傅出去送煤球时，得以停下来歇息一会，只有江水还在傻乎乎的干着。
长发妇女喊道：“小孩，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江水一边用力挑起扁担，一边回道：“大姨，我之前说来就会来的。”
短发妇女说道：“就算你来，你也应该让肖师傅给你工钱，哪能干一天活只要二十五块煤球。”
长发妇女接道：“就是，就你现在干的活，那可是成年男劳力干的活了，到谁家最低都要开八十块钱一天呢，像你这样干多吃亏。”
挑着扁担的江水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他问道：“那大姨，别人家愿意要我吗？”
长发妇女摆摆手：“那肯定不要你一个小孩。”
对啊，别人家都不愿意要他，肖师傅能让他留下来，他只能珍惜。
想到这，他没再犹豫，继续一趟一趟的挑着煤灰。
笔记本上，他重新对假期做了规划，把原来每天早上和晚上的锻炼时间暂时划掉了，因为他觉得每天在这挑煤灰，就相当于锻炼了。
节省出的时间，可以做其他事。
这样想的话，打煤球可以一边锻炼身体，一边又能节省钱，他便更珍惜这份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