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苍老的外婆
浓稠的夜色像墨水一样，挤在苏云的胸口里喘不上气。
听着外面厨房，两个孩子吃完饭，安鱼应该是在洗碗，故意把水弄到江水身上了，正在那打闹呢。
苏云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脸上却全是苦笑，她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绝望过。
只因为她不想死了，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她说过，要看着江水上大学，娶妻生子的，可老天爷偏偏要和她开玩笑。
医生的话，像来自地狱的呼唤一样，还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
“你这病情已经到了中晚期，已经开始扩散，需要尽快进行手术。”
“那医生，这得需要多少钱？”
“后期还要吃药、化疗，最少也得十几万。”
“那医生，治疗好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目前不好说，还要看后期会不会进行扩散，如果效果好的话，保持一个好心情，三五年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有可能更长时间，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噔噔噔。”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云妈妈，你睡了吗？身体有没有好点？”
听到安鱼的声音，苏云赶忙一边抹掉眼泪，一边撑着胳膊站起身：“是小鱼啊，你吃饱了吗？云妈妈已经睡下了。”
“嗯，云妈妈，我刚才好心帮江水洗碗，不小心弄到他身上水了，他就往我身上也弄水，我裙子都被他弄湿了。”
“欸，云妈妈明天说他啊。”
“嗯，云妈妈，你最好揍他一顿，他现在老是不让着我。”
“好好，云妈妈会揍他的，你先回去睡觉吧小鱼。”
“嗯，那云妈妈再见，你要注意身体啊。”
听到安鱼离开的脚步，苏云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再次无力的瘫软在床上。
她坐在那里想，以后，小鱼该向谁告状啊。
一直坐到天明，天刚蒙蒙亮时，苏云起身去给儿子做早饭。
当来到院子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鸽子笼里传出的“咕咕”声。
等她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对老鸽子已经死了。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清晨，似乎在预示着她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看着那对没了生息的鸽子，苏云莫名的回想起，江水和唐烈上小学时的情景，每天清晨响起的鸽子哨声，不知不觉已经陪伴这条巷子这么多年了。
她想，在这几年里，她是快乐且幸福的，她早该在六年前就死掉了。
老天爷已经让她又苟活了几年，她想，她应该知足了。
想到这里，苏云脸上终于露出微笑，浑身也有劲一样，进到厨房里做起早饭。
江水吃饭的时候，她故意把昨天从医院带的药拿出来，儿子看见了，果然问她。
“妈，咽炎这么严重吗？还要吃药？”
苏云笑着倒进手里一大把药丸：“严重倒不严重，就是一种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你不用担心妈妈啊，小毛病，吃点药就能缓解一下，就像小鱼的低血糖一样。”
江水这才理解的点点头：“那我知道了妈，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以后我早起做饭吧。”
“不用不用，你现在上高中了，课程重，妈都说了，这是小毛病。”
苏云一边说着，一边又端来两份粥：“等会你吃完饭，去趟苗奶奶家，看小鱼起床吗，别让苗奶奶做饭了。”
“嗯，我知道了妈。”江水匆匆吃完，敲响了隔壁院的院门。
“谁啊？”苗青青苍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苗奶奶，是我，我妈做好早饭了，让我端过来。”
“欸，好好。”苗青青拄着拐杖打开门：“又辛苦你妈妈了。”
“不辛苦的苗奶奶，你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江水把两碗粥放在饭桌上。
“唉，还能咋样，人老了，胳膊腿就不利索了，估计活不了几年了，唉，死了好，死了清净了。”
“苗奶奶，你别这么说，你要长命百岁的。”
江水突然感到一阵悲伤，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苗青青时，她手拿扫把，嘴里哼着唱腔，那舞舞生风的样子，能追杀安鱼三条街。
可现在，苗青青老了，头发白了，腰也弯了，他再也看不到那个充满活力的老太太了。
“苗奶奶，你别这么说，你要长命百岁呢。”
苗青青露出慈祥的笑容：“呵呵，啥长命百岁啊，你这个江水啊，和我家小鱼一样，总爱哄我开心。”
苗青青说着叹口气：“人老了就是老了，活那么长，要讨人嫌的。”
关于死亡的话，江水不想去谈，岔开话题的问道：“苗奶奶，你先吃饭吧，安鱼呢，还没起床吗？”
苗青青走向饭桌：“没呢，这丫头，每天不等我打着起床，她就会一直赖在床上。”
“那我去喊她吧。”
江水走向安鱼的卧室，敲了两下门。
“进。”
安鱼刚醒来，声音软软糯糯的。
江水推开门走了进去，安鱼正趴在床上，随着柔顺的秀发散落下来，下巴压住一个毛绒娃娃，一只手拨弄着它的嘴巴。
穿着睡裙的安鱼，露出光洁的小腿，翘起的一双小脚丫白绵绵的，而嫩得如笋尖的趾头正在一张一合的动着。
江水坐在床边上：“你不是已经醒来了，怎么还不起床，我给你端来了粥，吃完饭还要上学呢。”
安鱼仍然无动于衷：“我想让外婆打我起床。”
江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鱼最爱的就是外婆了，可能苗青青现在苍老的样子，最难过的就是安鱼了。
“好了安鱼，赶紧起床吧。”
安鱼瘪了下嘴，这才翻起身：“那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嗯，快点啊。”江水站起身，给安鱼重新合上了卧室门。
等安鱼吃饭的功夫，江水习惯性一样，已经骑上自行车，在苗青青院门口等着，一条修长的腿斜搭在石板上。
安鱼穿了一件牛仔裤，衬得她体形更窈窕了，斜坐在自行车上，一只手顺势抓住江水的腰，一只手伸到江水面前。
江水看了一眼，是钱。
“安鱼，你怎么又偷你外婆的钱。”
安鱼低着头：“我当她面故意偷的，她明明都看见了，也不出来打我，江水，外婆真的老了吗？她那么小气，以前她都会追着打我的。”可现在不管安鱼怎么惹她生气，苗青青总是一副宠溺的样子。
安鱼不喜欢她这样，一点儿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