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姓扈还是姓祝

祝彪被扈三娘这番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酒意上涌,怒气更盛。

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扈三娘,对扈太公嚷道:

“扈伯父!您听听!您听听三娘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祝彪哪点对不起她了?我们两家联姻,那是强强联手,对独龙冈,对扈家庄,都是天大的好事!”

他向前一步,酒气熏得扈太公都微微皱眉。

“她倒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瞎子,这么……”

“祝彪!”扈太公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悦,打断了他。

“你喝多了。”

扈太公的眼神锐利起来,扫了祝彪一眼。

“这里是扈家庄!”

“你今日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祝彪被扈太公这带着威严的语气一喝,酒意似乎也消散了几分,但脸上的不忿依旧。

“扈伯父,我……”

“你什么你!”扈三娘毫不示弱,上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

“祝彪,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心里没数吗?”

“陈先生好端端在房中养伤,你无缘无故闯进去,将人打成那样!”

“现在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污蔑我的清誉,污蔑陈先生的人品!”

“你以为我爹会信你这番鬼话吗?”

祝彪被扈三娘逼视着,眼神有些闪躲,但嘴上依旧强硬:

“我……我那是气不过!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天天跟别的男人厮混?”

他这话一出口,扈太公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祝贤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扈太公的声音冷了几分,“三娘是我扈家庄的女儿,她的品行,我比你清楚。”

“你今日醉醺醺地跑来,在我扈家庄大呼小叫,还打伤了人。”

“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祝彪见扈太公动了真怒,心中也有些发虚。

他知道,扈太公虽然平日里和善,但真要发起火来,也不是好说话的。

“扈伯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试图辩解,气焰却弱了下去。

“我只是……只是太在乎三娘了,一时情急……”

“情急就可以胡言乱语,就可以动手伤人吗?”扈三娘冷笑。

“祝彪,我看你是仗着你祝家庄的势,不把我们扈家庄放在眼里了!”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祝彪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被扈三娘这么一激,那点清醒又被酒意压了下去。

他梗着脖子,带着几分醉态,嚷道:

“扈三娘!你少在这里给我戴高帽子!”

“我们祝家庄是什么门第?你们扈家庄又是什么门第?”

“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以为我祝彪会看得上你?”

“你……”扈三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祝彪,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扈太公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够了!”

“祝彪,看来你是真的醉得不轻!”

“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你现在,立刻给我离开扈家庄!”

“回去好好醒醒你的酒!什么时候酒醒了,再让你爹带着你,亲自来我扈家庄赔礼道歉!”

扈太公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祝彪被他这气势所慑,酒也醒了大半,心中暗叫不好。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把扈太公给得罪了。

“扈伯父……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挽回。

“滚!”扈太公厉喝一声,指着门口。

祝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怨毒地瞪了扈三娘一眼,又看了一眼怒发冲冠的扈太公。

他知道,今日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好!好得很!”祝彪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扈太公看着祝彪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怒容渐渐化为一丝疲惫。

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女儿。

扈三娘依旧站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三娘……”扈太公的声音有些沙哑。

“爹!”扈三娘猛地抬起头,眼圈有些泛红。

“您看看!您看看这祝彪,他算个什么东西!”

“平日里在庄子里耀武扬威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敢在您面前如此放肆!”

“他……他还说……说我们扈家庄……”

她气得说不下去,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扈太公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爹知道你受委屈了。”

他拉着扈三娘,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祝彪,确实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扈三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爹,女儿今日把话说明白了。”

“这祝彪,我宁死不嫁!”

她的语气坚决,眼神中充满了抗拒。

扈太公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何尝不知道祝彪的品性,只是两家联姻,牵扯太多。

“女儿啊,”扈太公叹了口气,“这门亲事,是你大哥和你祝伯父早就定下的……”

“定下又如何?”扈三娘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

“难道就因为是他们定下的,女儿就要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吗?”

“爹!您告诉我,这扈家庄,如今到底是姓扈,还是姓祝?”

她眼中含泪,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质问。

“女儿在自己的家里,做什么事情,去见什么人,竟然都要被他祝彪派来的人监视着!”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每日里出个门,总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

“那些下人,见了祝彪,比见了您和我大哥还要恭敬!”

“这庄子,快成了他祝家的天下了!”

扈太公听到女儿这番话,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色煞白,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什么?”

“你说……祝彪派人监视你?庄里的下人……也被他收买了?”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一直以为,祝彪只是年少气盛,有些胡闹。

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将手伸得这么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联姻问题了,这简直是要鸠占鹊巢!

扈三娘看着父亲震惊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爹,您现在才知道吗?”

“女儿早就跟您和大哥说过,那祝彪狼子野心,不是良配!”

“可你们……总是不信!”

扈太公身形晃了晃,扶住了桌子才稳住。

他脸上肌肉抽搐,眼神中怒火与惊惧交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连说两遍,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祝家!这个祝龙!竟然敢如此算计我扈家庄!”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过了许久,扈太公才慢慢平复下激动的情绪。

他看向扈三娘,眼神复杂。

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竟然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如此后知后觉。

“此事,爹知道了。”

“你放心,爹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也绝不会让扈家庄落入外人之手!”

扈三娘听到父亲这番话,心中稍安。

“爹……”

扈太公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他沉吟片刻,目光转向女儿,带着一丝审视。

“三娘,你老实告诉爹。”

“你和那个瞎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彪虽然混账,但他说的,你夜里也去那瞎子房中……可是真的?”

扈三娘闻言,脸颊微微一红,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让父亲产生任何误会。

“爹,女儿与陈先生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

她迎上父亲的目光,坦然道:

“那陈先生双目失明,是个可怜人。女儿救他回来,本是举手之劳。”

“后来发现,他虽然眼盲,却颇有几分才学,谈吐不俗。”

“庄子里的孩子们,都非常喜欢听他讲故事。”

“女儿想着,庄中也缺个教书先生,若他能留下,教导孩子们识文断字,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才起了惜才之心,多与他交谈了几句。”

扈太公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至于……至于为何夜里过去……”扈三娘顿了顿,解释道:

“白日里,孩子们总是围着陈先生,吵吵闹闹的,实在不便说话。”

“不过女儿每次过去,都带着侍女,房门也是敞开着的,绝非祝彪口中那般不堪。”

扈太公听完,眉头依旧微微蹙着,显然并未完全相信。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女儿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只是,一个瞎子书生……

“他一个瞎子,能有什么才学,值得你三番五次深夜造访?”扈太公问道。

“爹,您是没听过陈先生讲的故事。”扈三娘道,“他讲的那些奇闻异事,女儿闻所未闻,其中蕴含的道理,也让人深思。”

“而且,他虽然眼盲,但心思剔透,女儿有些烦心事与他说,他总能开解一二。”

扈太公看着女儿,沉默了片刻。

“罢了。”他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

“你先回去吧,让爹一个人静一静。”

“祝家的事情,爹自有计较。”

扈三娘见父亲不愿再多说,也知道今日之事,对他冲击太大,需要时间消化。

“是,爹。那女儿先告退了。”

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