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奇怪
莫名不安，却无从解决。
毕竟她也不可能在人为了她受伤后，还无情地拒绝他的示好。
“亦怜，谢谢你送我回家了。”
车后座，秦澄侧头看向江亦怜，笑容儒雅，看上去真像一个翩翩君子。
江亦怜无心再去猜测他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只同样回以微笑：“快回去歇息吧，记得伤口按时敷药，不要碰水。”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他赶紧下车，但秦澄却依然坐着没动，沉默在车厢中蔓延，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亦怜。”秦澄又喊了她一声。
江亦怜垂着眼，没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秦澄静静看了她两秒，“其实，你也算是回家了。”
曾经这里也是江亦怜的家。
“……”江亦怜慢慢叹出一口气，“以前，没有人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
秦澄没有，她也没有。
“但你现在可以……”
“秦澄。”江亦怜打断了他，“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讲这个。”
“亦怜，我受伤了，需要人帮我换药。”秦澄没放弃，刻意示弱，“我一个人搞不定。”
江亦怜愣了几秒，忽地笑了：“还是想找个人事事围着你转，时时刻刻听你使唤吗？”
“不是……”秦澄有些哑然，没想到自己的示弱在江亦怜那边可以被这样解读。
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毕竟他心目中的完美妻子确实是这样的。
可江亦怜却又有些不同，秦澄看着身边女人白皙的侧脸，因为低着头，脖颈流畅的弧度显出诱人的美，让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样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五年，他竟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秦澄这才发现，那五年里他把江亦怜养得有多差。
把人圈养在家，却从来不闻不问，随意就能把别的女人带到家里来，他从来没有尊重过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无意识地，他伸出手想去碰一下江亦怜的侧颈，被人躲开了。
“秦澄，你到底想要什么。”
秦澄手指抖了下，慢慢收回，垂眸。
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无非是江亦怜能够重新回到他身边。
眼底划过一丝晦暗，眨眼又消失无踪，他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我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有“嫌”。
江亦怜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我知道你现在不敢信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秦澄将手覆在江亦怜手上，不消一秒，手里的温热被抽离。
江亦怜搓着自己的手背，蹙着眉：“想冰释前嫌，就别再做这些没有分寸的事了。”
秦澄看着她，状若不经意道：“这么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另一半了。”
江亦怜睫毛极细微地颤了下，很快将诧异掩饰起来，平静道：“男女之间总是要注重边界感，你这样倒是会让人误会，你对女性非常随意。”
“哈哈……”秦澄忽然轻笑出声。
江亦怜有些莫名地看向他。
秦澄似乎真的很开心，上扬的眼尾带着笑意：“你现在学会呛人了。”
“？”
江亦怜觉得他莫名其妙。
“我从前骂你骂得还少吗？”
秦澄摇头：“这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江亦怜问。
但秦澄接着就不再说了，手搭上车把手，“我回家了。”“……”江亦怜有些无语，随意挥了挥手，“走吧。”
“咔哒”一声，车门锁被打开，江亦怜低头看着手机，等着人离开。
但迟迟没有下一步声音响动，她挑起眉。
就在这个时候，余光里，刚准备下车的男人复又回过身来，紧接着肩膀被一股力道搂住，她被男人抱了一下。
那个拥抱很短，大概不到两秒，秦澄似乎怕她生气似的，拥抱过后就下车离开了。
关上车门往前走了几步，秦澄看着远处的一栋楼，笑了，回头对着车内的江亦怜挥手道别。
车窗贴着防窥膜，他看不见车内人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不会是开心的表情。
江亦怜对他是厌烦的，这一点秦澄在这么多次对话中已经完全清楚了，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这么难受。
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在，他秦澄从前没意识到，自己喜欢江亦怜。
感情是很玄妙的事，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将吃醋心急当成厌恶，他看着江亦怜对他冷漠毫不留情的样子，烦躁不已，于是对她更加不留情面。
直到那时的心念一动，他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一切在陡然间变换，江亦怜的所有行为，从让他厌烦，变成了让他留恋。
所以连她呛人都觉得可爱。
秦澄慢慢走到别墅门前，用指纹开了锁，打开门，屋子黑漆漆一片，没有一点人气。
他在玄关换了鞋，缓步走进森冷的屋子，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幽暗的屋子，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下一秒电话被接通，秦澄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拍到了吗？”
“嗯，传给陆家那边吧。”
“什么都不用做，目前为止，按陆家的意思来。”
“呵。他们当然是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去扶贫。”
“……我乐意扶贫，别多嘴，挂了。”
电话挂断，秦澄又翻出前几日给他打了一通电话的号码，发过去一条信息：
【照片已发。】
做完这些所有的事，秦澄双手捂住脸，用力揉了两下，呼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双眸在指缝间发着幽光。
“亦怜，我会对你好的……”
整间屋子，回荡着他这句低喃声。
—
“司机，把我送回去吧，谢谢。”
江亦怜缓慢收回落在秦澄离开背影上的视线。
很奇怪。
具体说不清，但她觉得秦澄今天真的很奇怪。
她从没见过秦澄这个样子，面对一个身份地位不如他的，竟然带着低声讨好的语气。
就算是从前，他面对关悦悦，也不会有这样的姿态，他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享受他人的目光完全聚集在他身上，享受掌控他人的情绪……
这样的人，就算是因为喜欢，也绝不会这样。
江亦怜再次侧过头，将视线放在窗外茫茫夜色中，心好像被扯着向下，忍不住皱起眉。
这样放低姿态去哄人，不像是太过喜欢，而像是……急于完成某种任务。
而且，为什么那个汤正好在那样的场合洒下来……
他肯定有问题。
虽然怀疑别人的真心不好，但江亦怜还是这样想。
窗外车灯划过，她被晃得闭了下眼，垂下头，她从包里摸出手机。
寂静的车厢，响起手指敲击屏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