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哭诉

“这桩婚事到此为止的好,不是姐姐的错,你不必自责。”


温行川昏沉中仿佛进入到另一世界,冷元初被铁链锁在审判台中,即将问斩—


狂吼一声弹坐起来,又听到冷元朔在对林婉淑说“你给我一份通关文引,我立刻带女儿去广州府。”


温行川一言不发起身,手撑着狂痛不息的头,踉跄跌出倦勤斋要去寻他的妻子。


她不能走!他还有很多事没有为妻子做好,若是旁人他无所畏惧,但他的姨父确有本事将她带走!


不,不行!


才出殿门,寒风瞬间穿透男人的身躯,温行川捂着心口分辨方向,一步一顿来到坤宁宫。


他必须把蘅衡藏起来,普天下只有他,只有他温行川,才有资格好好呵护她,只有他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可他才到坤宁宫,看到他精心为此处装潢设计的浅黄垂幔,映照着一男一女交叠的影子


温行川头脑“轰”地一声,手臂无力垂落,一步 步绕过去,直到视野最后的阻隔消逝。


他看到冷元初与哈日查盖相拥吻,娇滴滴说着“带我走。”


带她走,带她走,所有人都要她离开他。


呵,动此想法者,必诛。


温行川没有讲一句话,就这么走去,直到走在独自立着的冷元初身后,用力环住她。


冷元初本咬着手指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被突然的禁锢惊到战栗。


她才送走追到坤宁宫的哈日查盖,说了很多违心的话,包括那向“带我走。”


意识到李昭漪离不开哈日查盖,她决定,摧毁她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最在乎的人捅她一刀,在她最风光无限的同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们同为女子,李昭漪却用那么歹毒的,以摧毁她清白的方式陷害乃至谋杀她!


她必须让她死前知道所犯下的罪孽,要她想得到的财富与情爱全部背叛她而去,再以毒酒送她一程!


所以她又和兀良哈的可汗说道:“我自幼被李昭漪欺负,她一贯喜欢装样子!她在钱庄也和男人有……若可汗真想娶我,便不能再留她在身旁。”


代价是,哈日查盖就在刚刚搂抱住她,让她等他处理这一切。


此刻她正在克服恶心,再度被不容拒绝的力量抱住。


起初以为是哈日查盖,她不敢挣扎,直到再感受熟悉的气息——“温行川?”冷元初握住他按在她前腹的手,被凸起的关节咯了一下手心。


侧头看向温行川猩红的眼,和灰暗凹陷的脸颊,冷元初有些吃惊,想转过身看他。挣脱的动作再度刺激到温行川,温行川拧着眉将她箍得更紧,厉喝:“来人!把这里锁起来!”


“温行川你不能这样!”冷元初陡然看清他的眼睛里完全充斥着愤怒,愈发恐惧于他会做出让她最害怕的囚禁,大声哭喊着“救命!”


“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朕!冷元初,生死你都要陪朕,朕入地狱,你也要陪!”


二人挣脱间一并摔到地面上,冷元初被温行川一整个压住,咕咚一声倒在铺设地龙的金砖之上,瘦弱的肩胛骨闷闷地疼起来。


“温行川,你放开我…”冷元初感到窒息,平躺在地上仰望着悬挂九排蜡烛吊灯的殿顶藻井,眼泪渐渐模糊视线。


她顾不上温行川病弱的身子,用力踹他用拳头捶他,攥着他洁白中衣的手指因紧张不断颤抖。


直到脸上滴落不属于她的温度,她眨着眼,看清是温行川匐在她的上方,在落泪。


“你为何总是要离开朕,你走了,要朕怎么独活……朕最后的支柱……是你……没有你朕活不下去一天……”温行川握住她的头扯掉她所有的钿头云篦,却在指尖落在前襟时骤而停住。起初以为冷元初爱的是他所追求的品行,后来觉得冷元初只喜欢他的皮囊,如今,能吸引住她目光的脸也因中毒不复荣光,他还有什么能,能留住她……


温行川撑不住精神打击,全身重量都压在冷元初身上。


“你别走,别弃朕……


直到冷元朔与魏熔越过门槛将温行川拉起,冷元初才像溺水的鱼一般重新拥有呼吸。


林婉淑随后赶过来,她已被儿子儿媳的情事搅扰得几欲崩溃,到底要靠魏熔扶她一把,才对着温行川哭着把话讲清楚:


“当初要你娶的是冷元初,冷氏族之女,如今她既已寻祖姓秋,原有的婚事就不作数了!


哀家做主,冷元朔,你抓紧带她离开江宁,川儿,这事已定不要再强留了,你们不合适,真的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为什么。”温行川侧坐在地上,望着他为冷元初制作的发簪摔弯了腿,语气低沉,“为什么我要守护心爱的人,会这么难,母亲?”


林婉淑被儿子一句话打断了思绪,一转泪眼,望向瑟缩在冷元朔怀里的秋蘅。


“阿公阿婆去世时,我在攻打南诏国的军营里什么都不知道。”温行川川喃喃自语,语气里藏满了血泪:“等我回到江宁府,好端端的家就这样散了。我试图为阿公阿婆翻案,又被温裕派去秦岭,连军粮都没有,任凭我自生自灭。后来我学会屈服于他,屈服于一个皇帝的权威,才回到江宁,我想要护好您和妹妹,又眼看着妹妹对母亲生怨而无能为力。”


冷元初被温行川突如其来的话语,身体僵住。


温行川凤眸滑落的眼泪流淌过凌厉的下颌,再道:“世人都说坐到皇位就好了,天下都是我的,可我只想要所爱的人幸福,为什么这么难?秋蘅,你同我说说你的心里话,为什么,为什么不肯信我?”


温行川垂下头,没有恢复的体力像指缝之沙迅速流逝。


“得知你中毒后,我在无数个夜里都被温裕犯下的罪孽鞭答,我不敢与你说出真相,只怕往昔所有的亲密都变成伤害彼此的双刃,但蘅蘅,这些真的不是我的祖父所为,你不认识我的伯父,但你总听说过嘉明太子的名声……温行川撑着起身,跪在冷元初面前,双手捧起那同样泪流满面的娇靥。


冷元初茫然望着温行川淡无血色的唇,她从未想过温行川能说出这些,她一直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乃至无心无情,只考虑自己的……欲之徒……


“当我知道这些一瞬间有多么地放松,又因未知的敌人多么恐惧?”温行川手渐渐滑落到她的颈部,拇指摸过她雪白皮肤下的那棵青筋,薄唇泄出一丝苦笑,说道:


“真相尚未查清,我怎能甘心被你抛弃?我不怕你伤害我,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蘅蘅,我只怕我在为你复仇之前失了这条命,没能为你寻到凶手。我可以把命给你,但请让我为你,寻到仇人,寻到真相,到那!……你想离开朕……”温行川把头沉下去,沙哑说着违心的话,“朕可放你…


“不是温裕所为?”冷元朔一直认真听外甥所言,直到谈及那毒,立刻拧紧浓眉疑惑看向林婉淑。


事关他亲妹妹,若真不是温裕下毒,那!


是冷氏族的仇人趁乱下手的吗!


林婉淑与冷元朔和魏熔说清原委。


冷元朔愣神很久,直到他想清楚兹事体大,扶着冷元初站起来把她送到魏的怀抱,而后走到外甥身边,伸出手。


“你没有错。”


温行川被这句自幼时便听到的话语惊醒,仰头看向他的姨父。


“此事关系我胞妹,我必须支持外甥去查。蘅姑,我也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有仇必报还是我教给你的,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其他不要担心,不管是川儿还是我,都必须为你找到真凶。”冷元初看着温行川被冷元朔拽起的手腕,皮肤薄薄贴在凸起的骨节上,一时忘记回应,直到冷元朔浑厚的声音高起,“听见没有!”


冷元初被吼到身子一抖,立刻回应:“我知道了”,随即侧身抱住魏熔。


魏熔看着眼底蕴满情愁的温行川向着冷元初而来。


“蘅蘅,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林婉淑和魏熔被冷元朔“请”出坤宁宫,三个中年人站在门前的窄砖前,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坤宁宫内,温行川躺在照着仰止园抱山堂复原的拔步床,看着冷元初在为他亲自煎药,被那药壶里喷出的白烟呛到咳嗽。“你姨父肯定教育过你,做事情要负责到底。”温行川头枕着手,哼了一声,“因为他在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说的。”“所以蘅蘅,你得对朕负责啊。”冷元初取了棉布垫手,握住滚烫的壶把将药倒在玉骨瓷碗里,再起身坐在温行川面前,听到温行川说的,有些不欢喜,把汤碗放在床内的小桌案上,站起来就要走。“喂朕。”温行川懒懒说着,抬起眼皮瞥一眼药汤,“朕嫌苦,要放糖。”“这里没有糖。”冷元初想起曾经在仰止园病倒时,温行川就是一碗一碗汤药喂她,多苦都让她老实咽下去,心中不喜,怼了他一句,“别这么矫情。”“那总该亲自喂吧。”温行川悠悠说着,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就这样依靠在垫子上,看着冷元初被热气熏胀红的脸,浅笑一声。冷元初感觉目光比药气还灼热,背过身,又听温行川闷闷的咳嗽声不断,只好起身坐在床边,让温行川靠在她的身上,取了汤碗玉匙,拨动凉些,免得把温行川那没温度的唇烫出大泡。“用嘴喂朕。”


“嗯?”


温行川抬眼看向冷元初小巧的下巴,“用嘴,喂朕。”


冷元初把碗顿到桌案就要走,又被温行川一句话噎住。


“你不喂,明天你爹的船就要上战场。东海那边,缺有大炮的战舰。”


冷元初闭目深吸一口气,退了回来,骑坐在温行川身上,端起药碗含了一大口苦涩的药汁,随即趴下来对准温行川的唇。两个人都梗着脖子不好喂,冷元初没多想,捏着温行川粗壮有力的后颈,强迫他仰过头,再深深吻住,不留一丝缝隙后,启口渡药汁。温行川被冷元初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搞呆住,过了半天才握住冷元初的侧臀,让他们的身躯严丝合缝。软玉与瘦厉的胸膛紧紧贴合,温行川知道她无心勾引,但他的确不是柳下惠,总会在冷元初不经意的撩拨中缴械投降。药汁的苦味渐渐淡去,取代而来的是疯狂的亲吻。


温行川抬起青筋虬满的手握住冷元初的头,不让她逃离。


口舌纠缠之间,温行川解开冷元初胸前的绸带,自下而上覆盖住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