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魄钝角大师

36.合作

梁同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


池熙恒冷静地询问:“你们单独去谈?”


楚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对呀。”


池熙恒思索片刻:“可以。”


随后,他又轻飘飘地提醒:“楚小姐,你的护卫不是我们的对手。”


楚遥行动的步伐一滞,回头定定地看了一眼,像在估量着什么。


于是梁同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带进了内室,她还是有些不解:“楚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楚遥只是借此机会看一看,这三个人在团队中的定位是什么。不过试探之下,倒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她没有回话,倒是就着另一个问题询问起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唔,我姓玉。”


梁是国姓,说出来太惹人怀疑。但梁同玉其实觉得这位楚家大小姐颇为合她眼缘,如果不是现在敌我不明的状况,她还真想和她以朋友论处。


“好的,玉姑娘。”楚遥问她,“现在没有旁人,可否告知我你们来玉溪的真正目的?”


“确实有事,不过倒不一定是借人。”梁同玉之前就收到了池熙恒的传音,可以说一半,“而是寻人。”


“我们是想来找吴佩桃。”


听到这个名字,楚遥心中陡然一惊。这个时间点,这时候来人——果然与她想得分毫不差。


结果她还等着梁同玉的下半句,对方却不说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一人说一段吧。”梁同玉看上去十分无辜,“其实我也想知道楚小姐的目的。大家彼此开诚布公才好合作嘛。”


楚遥失笑,原本以为顺了个看上去最温柔最好说话的,结果也不是个好应付的。


她沉吟片刻:“我找你们合作,是因为我想查楚家。”


查楚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同玉正疑惑间,楚遥继续往下道:“姑娘想必也知道,不周山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连官府也不想管。但我近期发现,楚家近期与不周山有往来。”


“或者换句话说,我父亲与不周山有往来。”


“我是楚家下一任的继承人。我那弟弟,说实话我并不放在眼里。”楚遥某种浮现淡淡的骄傲与鄙夷,“但我不能接受我接手的楚家,给我留下无数个坑。”


这个理由和逻辑倒是说得通,梁同玉点点头:“所以你想找人合作查探?你自己的人为什么不去查?”


“怪就怪在这里。我派自家人暗中查过,但是明面上毫无异样。我父亲也只说那些是工匠的手艺人。”楚遥皱眉,“可我分明记得,见过的那个面上满是刀疤的男子,他身上的煞气与杀气都重得惊人。那天他不在。”


“不管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总之,我的人查不出来。”楚遥看向梁同玉,“那些人认识我楚家自家人,我就想着寻些可以合作的江湖中人。”


“正巧,你们就来了。”


“所以,吴佩桃和你们合作运的什么货?她想拜托你们家做什么?”梁同玉突如其来地问道。


楚遥摇了摇头:“她是和我父亲谈的。我没有权限知道,但隐约能猜到出动了一批人手去保护她。但是最后楚家那批人和她一起失踪了。”


“就在不周山。”楚遥意味深长。


某种程度来说,这两方的目的促使他们成为天然的盟友。


外边等着的齐曜有些担心:“哥,你说她们在里面谈什么呢?”


池熙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还有闲心打量这些包围他们的护卫:“不管怎么说,能达成合作就行。”


他话音刚落,里边的俩人就出来了。


楚遥看了一眼周围的护卫,那些黑衣人瞬间消失殆尽,速度之快让齐曜咋舌。


她突然对着齐曜笑了一下:“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劳烦齐公子当一段时间我的准夫婿了。”


“不是——”


齐曜直到回客栈的路上还有些纳闷:“怎么就准夫婿了?”


“已经达成合作了,可能她要用这个借口经常叫我们过来吧。”梁同玉宽慰他,“放心啦,不会真的成婚。”


“就算要成婚了,也还能逃呢。”她示意了下自己。


池熙恒问她:“你们谈妥了?”


梁同玉点点头,把听到的一系列事情都跟他们说了。


“我感觉她说的没有太大的问题。”梁同玉一边讲述也在一边思考总结,最终下了这个结论。


齐曜有些奇怪:“所以她原本就想找人来查?怎么查?”


“她说,可以先从他们楚家的工匠铺子查起,那边人员流动大,那个不周山的匪徒也是在那边见到的。”


“行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齐曜摩拳擦掌。


“不急,先看看。”池熙恒莫名又想到了自己最初卧底吴家当小厮的场景,有些不详的预感——不会这次也要混进去吧?


-


结果一语成谶。


铺子门前挂着招聘告示,需要小工数十人、绣娘五名、厨子两名。


“大哥,这小工是干啥的?”齐曜拉住过路的行人。


那人看了一眼布告,又打量了三人一眼:“缺铜钱不?”


“啊?”齐曜没明白。


“缺钱就去干这活儿吧。”这大哥约莫四五十岁,阅历丰富,“都是苦力。”


“这儿经常招人吗?”池熙恒敏锐地察觉到路人话语中隐含的深意。


“对。”碍于就在人家门前,这大哥没多话,很快就走了。


“这小工,怎么听上去有去无回呢?所以这楚家果然有问题吧?”齐曜觉得很不对劲。


“先进去看看吧。”


说话间,几人走进了这间工坊。


打前头的是织造坊,数十架织机排列如阵,梭子如飞鸟般穿行,“咔嗒、咔嗒”的声响此起彼伏。


梁同玉好奇地打量着西面,染缸里则浸泡着素绢,靛蓝、朱砂、藤黄层层晕染,像一幅幅未干的水墨,这又是皇宫里见不到的场景。


管事的姓黄,是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汉子,看见有人来,打量了下他们身上的穿着。


他见怪不怪地问道:“来做工的?”


池熙恒笑着上前:“是有这个想法,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黄管事熟练地介绍:“介绍下,我姓黄。在我这儿,干一天保底一百文。但具体又有不同,比如小工搬的趟数有差酬劳也各异,绣娘做的绣品数目质量则决定价格……”


这些倒是和现代打工人所谓的底薪加提成没有区别,很好理解。


“搬?”齐曜则是环视了绣纺一圈,也没找到多少能搬的东西。


“当然不止这里。”黄管事面上露出有些骄傲的神情,“楚家三大坊,没听过吗?铁器、织造、窑瓷。”


“我们织造坊门前的招工,也会为另外两家输送可用之材的。”


怪不得说这边人员流通广呢,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岂不是什么鱼龙混杂的人,都可以来去三方之中?


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池熙恒装作犹豫的样子:“多谢管事的,这条件确实让人心动。且我们兄妹三人回去再想想,明天过来给您答复。”


黄管事十分自信他们会再来,这种苦活杂工,都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过来干的,而且楚家给的条件确实不错。既然来问,就说明动心;既然动心,就不怕不来。


“行。”


-


“你们怎么看?”


晚上的时候,几人带着各自收集到的信息进行分析。


“我问了镖局那边,他们说这楚家在玉溪的确掌控着这几大坊,而且所谓‘经常招小工’,也确实有这件事。”池熙恒先挑简短的说。


就是他去问的时候,收获了娃娃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大概是想说他放着好好的大小姐护卫或者楚家女婿人选不当,反而跑去做小工。


瘦猴则更为精明一些,稍一联想便猜到了他的用意,只是着实有些一言难尽:“你怎么又去卧底当小厮了?”


池熙恒:……我也想知道。


“街口的那个老太跟我唠嗑来着,说是楚家人不错。他们经常会有接济他人的善义之举,比如施粥、开放工位、赏钱之类的。”齐曜的长辈缘特别好,摊饼的那一撮老爷爷老太太都挺喜欢他。


“看上去倒是无懈可击。”


梁同玉则是去了酒楼与茶楼,安静地找了位置听八卦。这也是她行走江湖学到的好方法,最热闹的地方必属这两处,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小工还挺抢手,似乎每个月都能报满。我今天听着就有两个想去报名的。只是具体做什么东西,倒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这点倒是和池熙恒查到的别无二致——坊间传言很多,却没一个统一。


“楚遥是特意跟我们提起这些工坊的,她知道在招工,她希望我们去试试?”齐曜不理解,“那她又为什么跟我说让我做什么准夫婿?如果我们去卧底打探的话,没有一个月也查不出什么吧?”


“她想让你留下?她也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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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同玉猜测。


“啊?不要啊,我想和你们待在一起。”齐曜悲叹。


“你们俩留下吧,我去。”池熙恒想的倒是挺周全,他俩一文一武,还有朱钺等一众人从旁帮衬,按理说绝对没有问题。


但他没想到的却是梁同玉的反驳:“不要,我也陪你去。”


“这可是去干活的诶?”池熙恒挑眉看向她。


“绣娘的活儿我看了,我也会干。”梁同玉认真道,“既然出来游历,我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边,太危险了。”


“我也去。”齐曜可不管那么多,“为什么这个楚家小姐让我留下来我就得留下来。我偏不要,我也要去当卧底。”


池熙恒有些怔然。


片刻后,他哑然失笑:“行,那就一起去。”


楚遥原定的计划或许还有其他步骤,但他们如果能够成功找到吴佩桃失踪的线索,或者有机会接触到不周山的人,那一切都好说。


……


第二日。


黄管事望着门口的三人了然地笑了。他从袖中抽出一张黄麻纸,指尖蘸了茶水,在木桌上展平。


“每日管两顿饭,短工工期一月。”他敲了敲纸角朱砂画的押,“识字的自己看,不识字的我念。”


“识字的,谢谢管事。”齐曜接过来打量,第一次见到这种短契,还挺新鲜。


“你们都擅长做什么?”黄管事询问。


“我俩想当小工,她是绣娘。”池熙恒比划了下。


“小工好说,绣娘可不好当啊。”黄管事怀疑的眼神落在梁同玉身上,“不瞒你们说,我织造坊的绣娘大部分都有好几年经验的。”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绣出什么花来?等会试下,如果通不过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着,黄管事便唤来了这边负责苏绣的一位嬷嬷。


“胡嬷嬷,你最擅长刺绣。你帮我看看,这想当绣娘的姑娘,可有几分水平?”


梁同玉今天穿着没什么装饰的粉蓝色襦裙,即便如此朴素也掩盖不住她的清丽面容,看上去就是谁家的灵动小女郎。


胡嬷嬷眯着眼睛看过来:“不好说。她这个年纪,除非从小就一直练。不过,若要测真假,绣一副不就行了吗。”


“盼儿,拿我那副‘锦鲤荷花’来。”


荷花缺了半边花瓣,锦鲤图背面也没绣完。这竟是一副双面绣。


胡嬷嬷把这幅半成品递给梁同玉:“姑娘若能补全,且不露痕迹,便算过关。”


梁同玉接过打量片刻,心中有数:“还请嬷嬷借我针线一用。”


很快便有人递过来色彩齐全的丝线盒。


梁同玉翻找时却发现了几根颜色相近的陈年旧线。这些线看上去和普通线无甚区别,但它们色泽稍退,韧性已脆;若未察觉,使用过程中必然断线。


她轻轻地把这些线挑在一旁,胡嬷嬷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的举动,浑浊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一炷香,若绣不完便算失败。”胡嬷嬷突然开口。


“好。”梁同玉抿唇。


时间紧任务重,对面的检查人还是浸淫此技多年的老手,不能敷衍了事,也不能蒙混过关,确实有些难办。


但梁同玉早就在德妃的宫中训练过,德妃甚至对她要求更严。只是长大后就很久没有用上刺绣罢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永和宫,一针一线,一草一木。


胡嬷嬷却突然在此时猛拍桌案,吓了周边人一大跳。茶盏震倒,茶水险些溅上线盒;梁同玉的手腕却稳如磐石,针尖悬丝未颤。


齐曜一个激灵跳起来:“我去,这是做什么!”


胡嬷嬷却看也没看他,反而终于对梁同玉流露出一丝赞赏。


终于,考核完毕。


胡嬷嬷还未验收,便对梁同玉说:“你不错。”


又看向黄管事:“她是个好料子。”


梁同玉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表情仿佛再说“那当然”;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池熙恒带着笑意望向她,瞬间害羞地摸了摸鼻子。


黄管事一副“捡到宝”的神情望着梁同玉,乐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玉姑娘,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织造坊的绣娘了。你若干得好,我给你加工钱。”


他最喜欢用这种半大孩子了,初出茅庐害羞又好拿捏。


轮到一旁的两位小工时,他的态度虽没有刚才那般热烈,却也还残留着一丝喜笑颜开:“二位,跟我来吧。你们的工位在另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