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皇上苏醒
虞泓瑞长身玉立,风吹起他月白色的衣袍,袖口的血迹尚未干涸,看着燕惊澜的缓缓地说出那一番话来,不屑地哼了一声。!1+3¨y?u?e*d*u_.`c+o¢m!
“你这是妇人之仁。”
“上天有好生之德,殿下身为皇室中人,更应该明白当权者不该肆意妄为,不该凭自己的喜好去做事。”
兴许是皇上保护太过,让燕惊澜有时候觉得虞泓瑞颇有一种超然于红尘之外的感觉。
他讨厌权势倾轧,讨厌被人掌控,可是他身处红尘最深处,在权力的最中心,要如何才能看破红尘呢?
燕惊澜回想起梦境后期的虞泓瑞,与现在截然不同,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莫不是太子之死,打破了虞泓瑞的信念,使得他不得不拾起他向来不屑一顾的权势,去争,去斗,去扫平一切他厌恶的东西?
直至最后,他也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虞泓瑞微微皱起眉头,最后轻叹一声,不知道做了什么思想斗争,将决定权交给燕惊澜:“那就交给你处理。”
燕惊澜行了一礼:“多谢六殿下。”
燕惊澜上前一步,站在流民的面前,高声宣布:“此处乃义恩堂,乃太子妃娘娘与京中多位贵女小姐共同筹建的善举堂。凡是在此处登记造册者,皆可领一套布衣。前十日,可领取两顿饭食。犯事者,需每日前往北郊,修建瑶光寺,月钱一吊。未犯事者,亦可前往北郊修建瑶光寺,月钱两吊。”
“凡,打架斗殴者,不听管教者,夺人衣食者,懒散惫怠者,杖十,充军。”
“凡,表现良好者,拖家带口者,攒够银钱,便可申请租赁义恩堂的田地,只需一百文便能租赁一亩良田和一亩荒田。-2/s¢z/w`./c+o-m′”
燕惊澜说完,微笑着看着呆愣的流民们,问:“可都听明白了?”
流民们还处于被虞泓瑞惊吓道的状态,乍然听燕惊澜说这些,一个个晕头转向的。再看那正堂门口悬挂的牌匾,又看看院子里堆着的粮食布匹,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是……朝廷发的救济粮?”
燕惊澜解释:“并非朝廷分发的救济粮,是太子妃娘娘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与京中贵女一同筹建起来义恩堂。除了每日施粥,还可以做工挣得银钱,再用银钱佃几亩田地,在京城安家落户。”
“你是说,有活儿做,还能佃田地?”有几个流民想起燕惊澜方才报的价格,“一百文便可以佃两亩田?”
两亩田虽然也只够一家人嚼用,可是若是去做工,每月工钱最低都有一吊呢!
也就是说,一个月就能挣出十亩地的租金来!
还有免费的衣服穿。
这不比每天喝一碗稀粥要强得多?
燕惊澜示意虞泓瑞可以安排了,虞泓瑞命手下识字的侍卫设了个书案,便开始登记造册:“都排好队,一个个来,报上自己的名字和籍贯,家中有几口人。”
流民们一拥而上,差点将那侍卫给挤成人干。
“我先来!”
“明明是我先来的,到一边去!”
侍卫猛地一拍桌子,抽出腰间的宝剑,冷冷道:“排队,否则格杀勿论。”
那些争先恐后的流民这才重新意识到对面的人虽然是在做善举,但本质上却是一群杀神,一个个怂了,缩着脖子如同鸵鸟一样,乖乖地排队去。
侍卫认真地记录着。\b!i·q¢i¨z*w¨w?.*c^o!m¨
登记完的人被燕惊澜派了新的活儿:“会生火做饭的到这边来,不会生火做饭的到外面通知其他人往义恩堂来。”
于是便有不少人朝她涌了过去。
燕惊澜指挥着他们生火,打水,将水烧开,把米倒进锅里,熬了稠稠的一锅粥,还放了一些虞泓瑞不知道哪里弄回来的野菜。
野菜粥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义恩堂。
帮忙的流民们个个馋得眼冒精光,口水直流,但是燕惊澜却没有让他们吃,而是吩咐他们先将粥打进桶里,搬运到门口,让那些饿得无法动弹,只能由其他人背过来的流民先吃。
也不是没有人想趁人不注意打了热粥自己喝,但是一看到瑞王府侍卫腰间寒光闪闪的佩剑后,便都缩着脖子不敢动弹了。
“你比本王想的要记仇一些。”看着燕惊澜的举动,虞泓瑞苦闷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缓解,他指着那个不住咽口水却不得不将粥先分给其他人吃的流民,笑着说道,“没什么比让一个饥饿的人亲手把食物分发出去更痛苦的了。”
是他小看了燕惊澜,以为她很仁慈,没想到她也有如此魔鬼的一面。
燕惊澜低眸浅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她本意是让这些还有余力围攻义恩堂的流民先饿着,让那些连走路都走不动的人先填饱肚子,既能让流民们学会谦让的美德,又能救下更多的人。
虽然虞泓瑞误会了,但是能看见他展颜一笑,她也就懒得解释了。
煮粥这边有侍卫守着,不怕有人监守自盗。
她便
去将桂香寻了回来,叫她去买绣花针回来,让绣娘们开始赶工制衣。
义恩堂有条不紊地运行了起来。
太子妃在宫中不便出门,旁的贵女捐钱捐物,不愿意搭理这帮流民,虞泓瑞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于是管理义恩堂的事情便落到了燕惊澜头上。
燕惊澜每日起床,便去给祖母请安,而后出门管理义恩堂的事务,傍晚才回家,用完晚膳再开始处理侯府事务。
幸好兰香和林妈妈能力了得,将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因着她去义恩堂露面太多,流民们虽然知道义恩堂乃太子妃主持筹建的,可渐渐地,便在背后称呼她为圣女。
而燕岁安从前那点功德,被义恩堂的善举一比,低到了尘埃里,开始有人在背后喊她恶女。
这些燕惊澜都不知情。
而皇宫这边。
昏迷许久的皇帝终于醒了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召来太子,询问朝堂之上的事情。
太子虞泓璟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近前来。”皇帝睁着眼睛看着华丽的帐顶,绣着金线的云纱轻盈缥缈,从前看着好看,如今看着却觉得烦闷,倒不如寻常白纱简约好看了。
“父皇有何吩咐?”
“朝堂上可还安稳?你母后他们……”
虞泓璟听着他问了几个有关朝堂势力分布的问题,一一作答,并且告诉了皇上皇后干政和镇南王摄政的消息。
皇上瞪着眼睛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说道:“你应该知道,先皇便是外戚干政,最后从前朝皇帝手中夺权的。”
“是。”
先皇娶了前朝皇后之女为妻,后又摄政,拥兵自重,最后边境爆发战乱,先皇平定战乱之后,顺便带着二十万兵马一路杀回京城。
自此,前朝覆没,大庆立国。
所幸前朝也不过建国几十年,算不得正统王朝,先皇登基还算顺利。
这其中镇南王的功劳最大,若是没有镇南王从中协助,先皇也难以顺利地夺权登基,那时两人感情好,于是先皇封了一半疆土给镇南王做属地。
先皇一去世,南疆便开始战乱,镇南王奉命抵抗南蛮入侵,手中的兵却越打越多,军队是越打越大,属地越打越富。
镇南王吕雄与先皇兄弟情深,可是跟皇上这个女婿却不一定。
为了不让前朝的事情重演,皇上悄悄命人绝了镇南王的子嗣,只允许吕家生女儿,生男子必死无疑。
“朕恐怕时日无多了。”皇上叹息一声,“能做的朕已经为你做了,至于能不能从吕氏手中将兵权番地夺回来,就得看你了。”
虞泓璟低头沉默不语。
皇上深知他本性,又叹息一声:“当初朕就不该将你养成这般,妇人之仁。你若是不强硬起来,瑞儿怎么办?还记得你当初怎么答应朕的吗?你会护瑞儿周全的。”
皇上此生子嗣不多,但在意的儿子也就这两个。
一个是继承大统的嫡子,一个是心爱之人生下来的幼子。
为了让他百年之后幼子能有所依靠,他将两人放在一起养,确实教得兄弟俩兄友弟恭,可是太子却也因此成了优柔寡断的性格。
提到虞泓瑞,虞泓璟终于下定了决心:“父皇放心,儿臣会竭力护住六弟的。”
“罢了,你先下去吧。”
太子叩头行礼退下。
皇上盯着纱帐在看着,心想着,倘若一开始便让六皇子做储君,以六皇子那不服管教的性格,应当不会落得被外戚干政的地步。
只可惜,若是当年便定了六皇子为储君,六皇子怕是活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