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偷香(四)

萧寂从屋里出来,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跟站在门外的三个男人对视。

“你是萧寂?”为首的男人道。

萧寂点了下头,没说话。

那男人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皮钱夹,递给萧寂:

“东西找到了,你看看。”

萧寂接过那个钱夹,棕色黄牛皮,巴掌大,带两颗按扣,没有图案,正面左下角有三道刀痕。

是他塞给扒手的那只没错。

他又打开钱夹看了看里面,萧父的照片还在,但他那一块七毛三分钱,却不见了。

但萧寂什么都没说,只对着那三人说了声:

“是我的,劳您辛苦。”

待确认了东西和人无误以后,那为首的男人对着身后的两人打了个手势。

身后一人便抱着个木盒子走了上来,将盒子递到萧寂面前:

“裴大少说了,他答应的事办得不漂亮,有碍他威名,让你切忌到处宣扬,这是封口费。”

显而易见的拙劣借口。

这点小事,别说有碍威名了,就是登报登到头条上,也不会在整个华亭溅起一丝水花。

萧寂看了眼那一尺见方的盒子,没接,疏离道:

“裴大少帮我找回了东西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封口费就不必了,我不会乱说的。”

那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之后,为首的男人突然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萧寂的胸口:

“拿着。”

萧寂一动不动,没有半分受到惊吓的神情。

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那枪口看了半晌,伸手将那木盒推了回去:

“不拿,开枪吧。”

那男人跟萧寂对峙了片刻,半晌,收起了枪,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丢进萧家院子里,带着两个同伴转身就走。

萧寂关了门,回头看了眼地上那两块大洋,也没弯腰去捡,直接回了屋。

萧苒见状连忙打开门出来,蹲在地上将两枚大洋捡起来揣进兜里:

“喂,萧寂。”

萧寂回头看着她。

萧苒问:“你跟那些当兵的,有交集?”

萧寂神色淡漠:“没有。”

萧苒根本不信:“我都看见了!他们给你那个木盒子,还说到了裴大少!”

“萧寂,你是不是疯了!那是裴大少!整个华亭没有第二个裴大少!那个盒子里,就算不是黄鱼也是银元,你为什么不拿?装什么清高?”

萧寂看着萧苒: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别人的东西那么好拿吗?如果我拿了,里面有什么其他的代价,你要去承担吗?”

如果换作过去,面对萧苒的质问,萧寂必然会说一句“我拿不拿,关你屁事”。

但游历人间多年,萧寂早就看透了很多事。

萧苒对他的恶劣态度不是没有来由的。

换角度想,一母同胞的兄妹,萧家老两口倾尽全力送了原主出国求学。

萧父死后,萧母甚至卖了家里的老宅去填补原身在外的开销,带着萧苒搬到这狭小逼仄的院子里苟活。

萧苒从一年前开始咳血,别说看病吃药,就连饱饭都没吃过几顿,有今朝没明日,说句难听的,她绝望的时候就是在等死。

萧寂拒绝的木盒子,对于萧苒来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自然对萧寂怨气冲天。

萧寂看着萧苒消瘦到凹陷的脸颊,和眼睛里几乎要滴落出来的愤怒和不甘,语气虽然依旧冷漠,但说出的话,却让萧苒直接哭出了声。

他说:“我想办法给你治病,别生气。”

一墙之隔,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看着站在墙边的裴隐年,大气都不敢出。

裴隐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先前为首的男人到底是没忍住问他:

“爷,您怎么突然对个男人这么感兴趣?”

只有他知道,那木盒子里,装着的可是满满一盒子小黄鱼。

那是像萧寂这种贫苦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东西。

裴隐年也说不出为什么。

起初非要见萧寂那一面,是因为自已梦里的人和萧寂大幅度重合。

而见过了萧寂之后,昨晚梦里的人,也果不其然有了更细致的轮廓,尤其是眼下那颗痣。

萧寂给裴隐年的感觉太奇怪了。

他迫于解开谜底是其一。

更主要的是,昨晚和萧寂那一面之缘,总让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裴隐年想了想,突然站住脚步:“林殊。”

刚问了问题的男人应了一声:

“怎么了爷,您说。”

裴隐年问:“裴昕云,在哪所学校?”

林殊不仅是裴隐年的副手,更是裴隐年多年出生入死的发小,兄弟。

裴公馆的事,林殊甚至比裴隐年自已更清楚。

“女子中学,夫人那边前些天还问起,想让昕云小姐转去国立一中,说要问问你的意思,你一直没空。”

裴隐年闻言,就说了一个字:“转。”

林殊一愣:“不用再考虑考虑了吗?”

裴隐年斩钉截铁:“明天就让她转。”

林殊错愕:“明天公休日,学校不上课。”

裴隐年向来是个不讲理的:“那就给他们校长打电话,让校长加班给裴昕云办手续。”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萧寂原身和国立一中谈好的入职时间还在一周以后。

但因为裴隐年的插手,第二天下午,萧寂就收到了学校信件,让他隔天就去入职。

国立一中和华亭其他的学校都不一样。

这里大部分的学生家里都背景深厚,没那么容易约束。

而萧寂入职的第一天,便对此有了一定意义上,更明确的感受。

他在办完了手续后,来到教学楼,自已被分配好的班级门口。

教室里静悄悄,看似没有任何异常。

而那半开的教室门上,此时却架着一盆混杂着墨水的凉水。

学生恶搞老师的惯用把戏罢了。

也算是学生们为萧寂这位新老师准备的入职庆典。

萧寂转身离开,从外面操场上捡了一把小石子,回到班门口。

透过门缝,将小石子丢进了班里,恰巧砸在坐在第一排一位男同学的额头上。

那男同学哟了一声,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

“谁?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