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黎明

残月如同一柄锈蚀的镰刀，斜斜地悬挂在支离破碎的天幕之上。暗沉的月光洒落在荒芜的营地，为这片充斥着肃杀气息的土地，更添了几分苍凉与孤寂。

叶红绫独自一人抱膝坐在营地角落的断墙上，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单薄而又倔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把锋利的匕首，金属特有的凉意透过皮肤，传入她的心底。远处篝火熊熊燃烧，跃动的光影在几名修士的脸上明灭不定，他们时不时地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压低声音的议论声混在呼啸的夜风里，像一条条毒蛇吐着信子，窸窸窣窣地钻进她的耳中。

“魔族血脉…… 秦大人当真糊涂！”

“听说她前日去后山练功，整片枫林都枯成了血红色……”

这些刺耳的话语，如同尖锐的刺，一下又一下地扎在她的心口。匕首 “锵” 地出鞘半寸，凛冽的寒光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暗紫，那是魔族血脉在愤怒中不安分的躁动。就在她的杀意即将决堤之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突然兜头罩下，将她整个人裹住。紧接着，萧玄粗粝的嗓音在头顶炸响：“要杀人也得等天亮，现在闭眼睡觉！”

那带着烟火气息的大氅，隔绝了外界的恶意，也稍稍平息了她内心的怒火。叶红绫抿紧嘴唇，将匕首缓缓收回鞘中，心底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些人知道，魔族血脉并非只是可怕的象征。

主帐内烛火摇曳，秦昊眉头紧锁，指尖缓缓划过沙盘上三座边城的虚影，眼神中满是凝重与思索。混沌钟安静地躺在案头，泛着幽幽的青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

“禀主公，灵能炮检修完毕。” 墨衡躬身呈上玉简，他的动作恭敬而又谨慎，袖口隐约透出机械臂冷冽的金属光泽，“但七号炮台的符文回路有 0.03% 误差，属下建议……”

墨衡的话还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惊呼。众人皆是一惊，还未等反应过来，一道血色流星如鬼魅般自北天坠落，在触地的刹那，化作风无痕残破的虚影。曾经那个让三军闻风丧胆、威风凛凛的神族巡察使，此刻却变得面目全非，只剩半张焦黑的脸，仿佛刚从地狱归来。

“蝼蚁…… 神王已看到你们的垂死挣扎……” 风无痕的残魂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圣裁之光的滋味……”

混沌钟像是感应到了威胁，骤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青芒如同一柄利剑，破空而出，径直刺穿了风无痕的虚影。然而，就在虚影消散前的刹那，风无痕那仅剩的独眼突然锁定了沙盘 —— 三枚代表边城的玉符应声炸裂，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营帐中格外刺耳。

秦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灵能炮阵地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息。墨衡将检测仪小心翼翼地抵住炮管内侧，双眼紧紧盯着荧蓝光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突然，数据毫无征兆地开始紊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泛起层层不安的涟漪。

“又是这种波动……” 墨衡低声呢喃，他快速警惕地瞥向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机械手指在暗格里摸索着，突然触碰到一枚冰凉的物件。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 那竟是神族特有的鎏金符石，此刻正静静地嵌在能量舱夹层。冷汗顺着他的脊椎缓缓滑落，就在他惊恐万分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墨工头，东侧炮群需要校准。”

墨衡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猛地攥紧符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转身，露出惯常那副谦卑的笑容：“这就来。” 但他心里清楚，一场巨大的阴谋，或许已经在暗处悄然展开，而他，似乎已经深陷其中。

断魂崖上寒风呼啸，萧玄大步走到叶红绫身边，随手把酒囊扔给她，粗声粗气地说道：“喝两口，驱寒。”

叶红绫挑眉冷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不怕我魔血发作？”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接过酒囊，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烈酒入喉，灼烧的感觉驱散了些许寒意。

萧玄突然拔刀，动作迅猛如电，刀锋贴着她的耳际快速掠过，一缕被夜露打湿的发丝应声而断。“三年前在北漠，有个被魔气侵蚀的兄弟求我给他个痛快。” 萧玄将重刀缓缓入鞘，声音闷如沉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若你真叛……”

“便亲手斩我？” 叶红绫指尖燃起幽紫的火焰，将断发烧成灰烬，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羁，“记得用这柄‘镇岳’，普通兵刃可破不开天魔体。”

二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断魂崖上回荡，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地飞向黑暗的夜空。谁也没注意到，崖下的阴影中，闪过半片染血的青丘狐尾，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湮灭之厅内，光芒璀璨而又冰冷。昊无极端坐在高位之上，指尖轻点悬浮在身前的水晶球，球体内缓缓浮现出三座边城的立体投影，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十二名神将整齐地跪伏在地，他们的眉心闪烁着圣光，结成一道道无形的锁链，彰显着神王的威严与掌控。

“开始吧。” 昊无极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古老而又神秘的音节。

话音刚落，水晶球轰然炸裂，碎片化作亿万光尘，如流星般涌向人间。在光尘完全消散前，某片碎晶里映出公输月伏案疾书的侧脸 —— 她正全神贯注地推算着混沌钟的共振频率，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

边城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秦昊突然按住心口，一阵莫名的刺痛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蠢蠢欲动。混沌钟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自动浮现在他的头顶，钟壁上的饕餮纹路疯狂游走，仿佛要挣脱青铜的束缚，整个钟体散发着不安的气息。

“主公！” 叶清雪御剑而至，霜华剑鞘上凝满了晶莹的冰晶，她的神色焦急万分，“鲛人族急讯，东海……”

叶清雪的话还未说完，天际突然传来一阵如同琉璃破碎的声响。原本即将破晓的晨光，被某种无形的黑暗之物迅速吞噬，三座边城上空缓缓浮现出巨大的倒悬的圣光十字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第一道光柱落下时，墨衡悄悄地退入阴影之中，他掌心的鎏金符石开始发烫，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欢呼。而边城的百姓和将士们，还未意识到，他们即将迎来的，是一场足以改变命运的血色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