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皮影人除恶记

暮色如血,染红了陈家镇斑驳的青石板路。十岁的阿槐背着竹篓,踩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往家走。巷口老槐树下,李瘸子正支起褪色的白布幕,牛皮鼓"咚"地一声闷响,惊飞了树梢几只乌鸦。

"小娃娃,来看皮影戏不?"李瘸子沙哑的声音裹着旱烟味飘来,他浑浊的眼珠盯着阿槐腰间晃动的铜铃,那是去世的爷爷留给他的护身符,"今儿个演的,可是咱们镇的老故事。"

竹篓里刚采的艾草突然剧烈晃动,阿槐下意识抓紧铜铃。白布幕上,驴皮影人晃悠悠登场:头戴乌纱的县太爷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身后跟着两个尖嘴猴腮的衙役。锣鼓声骤急,县太爷一把扯下民女的红盖头,露出幕布后李瘸子扭曲的狞笑。

"这狗官强抢民女,害得人家跳了井!"围观的老汉们义愤填膺。阿槐却盯着皮影县太爷腰间的玉佩——和镇上新来的赵员外玉佩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当皮影民女投井时,他分明看见白布上渗出暗红的水渍。

深夜,阿槐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一个三寸高的皮影人正顺着墙壁往上爬,驴皮剪裁的四肢关节发出吱呀声响。铜铃突然发烫,皮影人转头露出獠牙,阿槐这才看清,它竟是白天戏里的衙役模样!

"小崽子,坏我好事!"皮影人张开血盆大口扑来,阿槐抓起枕头下爷爷留下的桃木剑,却见铜铃迸出金光,将皮影人钉在墙上。晨光熹微时,人们发现赵员外家的管家暴毙,脖颈处深深嵌着个驴皮剪影。

消息传开,李瘸子的皮影戏场场爆满。阿槐却愈发不安,他总觉得李瘸子看他的眼神像毒蛇吐信。第五日傍晚,李瘸子突然收了摊子,背着雕花木箱往镇外乱葬岗走去。阿槐攥紧铜铃悄悄跟上,荒草深处,七口黑棺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棺盖上赫然刻着赵员外等人的生辰八字。

"老东西,终于等到这一天!"李瘸子掀开木箱,里面密密麻麻插着数百个皮影人,每个都栩栩如生。他将赵员外的玉佩放在中间,念念有词间,所有皮影人同时睁开血眼,对着阿槐齐声怪笑。

铜铃剧烈震颤,阿槐的手腕被勒出血痕。李瘸子枯瘦的手突然变长,抓住他的脚踝拖向黑棺:"当年你爷爷坏我养尸大计,现在该你偿命了!"阿槐绝望挣扎时,怀中掉出半张泛黄的皮影——那是爷爷临终前攥着的,画着威风凛凛的判官像。

判官皮影无风自动,突然化作真人大小,红袍翻飞间甩出铁链,将李瘸子捆了个结实。月光下,阿槐终于看清黑棺里的景象:赵员外等人面色青紫,心口插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驴皮钉。而李瘸子的真身,竟是个只剩半边脸的腐尸!

"爷爷说过,皮影是用来惩恶扬善的!"阿槐颤抖着举起桃木剑,铜铃发出清越鸣响。判官皮影大喝一声,铁链缠住七口黑棺,连同李瘸子的腐尸一起坠入地底。晨光破晓时,乱葬岗长出七株槐树,枝桠间挂着的铜铃随风轻晃,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正义。

自那以后,陈家镇再没人见过李瘸子的皮影戏班。但每逢月圆之夜,孩子们仍能听到老槐树下传来隐约的锣鼓声,白布幕上,铁面无私的判官正挥剑斩妖邪,而台下,阿槐爷爷的身影若隐若现,手中皮影戏杆舞得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