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一人一马一木盒
西北戈壁的风沙如刀,将夕阳切割成破碎的血色光斑。陈九牵着老马“黑风”,在驿站斑驳的土墙下稍作歇息。马背上驮着个神秘的檀木盒,盒身刻满缠枝莲纹,缝隙间渗出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这位客官,要住店吗?”驿站老板探出半个身子,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木盒,“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马料,也能帮您安置行李。”陈九默不作声地摇头,摸出块碎银扔在桌上,舀起一瓢凉水喂给黑风。自从接下这趟镖,他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窥视,连黑风都变得格外警觉,时不时朝着虚空嘶鸣。
夜幕降临时,陈九选了片背风的沙丘扎营。刚支起帐篷,黑风突然人立而起,前蹄疯狂刨地。月光下,沙土中缓缓露出半具白骨,指骨死死攥着半截红绸,上面绣着“平安”二字——与他腰间母亲留下的帕子针法如出一辙。
“叮——”木盒突然发出异响。陈九猛地转身,只见盒盖缝隙溢出缕缕黑雾,在半空凝聚成女子的轮廓。那女子身着嫁衣,脖颈处缠绕着粗粝的麻绳,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细小的蜈蚣:“还我……还我命来……”
黑风长嘶一声,前蹄踢向黑雾。陈九趁机抽出腰间短刀,却发现刀刃触碰到的瞬间,黑雾化作万千飞虫钻进木盒。盒面的缠枝莲纹开始扭曲,渐渐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正是二十年前惨死在土匪刀下的未婚妻阿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陈九还是个走南闯北的马帮伙计,与阿月情投意合。成婚前夕,马帮遭土匪洗劫,阿月被掳走。等他找到时,只看到一具挂在枯树上的尸体,红盖头下的面容早已惨不忍睹。后来,陈九苦练武艺,专杀土匪,却始终想不通为何阿月会被如此残忍地对待。
“客官,这么晚了,不介意搭个伙吧?”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陈九转身,三个头戴斗笠的汉子牵着骆驼走近,腰间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金牙:“我们兄弟看您形单影只,怕遇上沙鬼。”
黑风突然疯狂嘶鸣,前蹄扬起的沙尘中,陈九瞥见三人脚踝处缠着同样的红绸——与白骨手中的残片一模一样。他握紧刀柄,余光却瞥见木盒表面渗出黑血,阿月的脸在血痕中扭曲变形,似乎在呐喊着什么。
“动手!”金牙汉子突然暴起,弯刀直取陈九咽喉。陈九侧身躲过,短刀刺入对方腹部。然而,金牙汉子竟没有流血,伤口处涌出无数黑色甲虫,顺着刀刃爬向他的手臂。另外两人也同时出手,刀刃上泛着诡异的幽蓝。
激战中,陈九后背重重撞上沙丘。木盒滚落一旁,盒盖被撞开,里面躺着的不是财物,而是个用油布包裹的头骨,头骨上还插着阿月的银簪。刹那间,阿月的魂魄彻底显形,她的嫁衣被血色浸染,手中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当年就是他们!为了抢马帮的秘宝,杀光了所有人!”
真相如惊雷炸响。原来马帮运送的根本不是普通货物,而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西域秘术典籍。阿月无意中得知秘密,被土匪头子设计杀害,尸体还被弃尸荒野。这些年,陈九复仇的执念让阿月的魂魄无法安息,只能被困在木盒中,等待他揭开真相。
“既然知道了,就都去死吧!”土匪头子的斗笠掉落,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他手中突然多了个铜铃,摇晃间,四周沙暴骤起,无数骷髅从地下钻出。陈九感觉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看见阿月的魂魄冲向铜铃,用匕首狠狠刺入土匪头子的心脏。
“九哥,快走!”阿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用魂魄镇住他们,你带着典籍离开!”陈九想要抓住她,却只触到一缕飘散的嫁衣。木盒燃起蓝色火焰,将土匪和骷髅尽数吞噬,阿月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透明:“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
黎明破晓时,戈壁滩恢复平静。陈九抱着烧毁的木盒,看着黑风刨出的浅坑,将阿月的银簪和残绸埋了进去。远处传来驼铃声,他翻身上马,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远去。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陈九,却有人说在月夜的戈壁上,总能看见一人一马的剪影,马背上驮着个神秘的木盒,而那盒子里,偶尔会传出女子温柔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