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风华七月流火

第一百零二章 子嗣艰难

他细细打量着秦望溪。营帐内烛火摇曳,在太子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秦将军,你我也算相交多年,孤倒是觉得谢云霆与你颇为般配。"太子轻叩着案几,语气意味深长。

秦望溪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眉头微蹙:"殿下抬爱,只是"

"怎么,嫌弃谢先生不够格?"太子勾起唇角,打断了她的话,"以他在云京城的地位,一掷千金也不过等闲。若能入赘秦家,对你们是一桩好事。"

秦望溪垂眸沉默片刻,声音低沉:"殿下,望溪有一事相告"她的指节泛白,似是下定了决心,"望溪子嗣艰难,配不上谢先生。"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这等小事,何须介怀?缘分天定,强求不得,不强求也未必无缘。"

“柳长风,你听命于主子没错,但是要知道什么事是对主子好的!”太子严肃的看着柳长风。

站在一旁的柳长风跪伏在地,连连叩首:"太子殿下教训的是,草民知错了!往后定当谨言慎行,不给大小姐添麻烦。"

"去吧。"太子挥了挥手。

柳长风退出营帐,秦望溪也准备告退,太子却又开口:"此事并非孤不信你"

"望溪明白,殿下待望溪如亲,才会唤来柳长风当面训斥。"秦望溪微微欠身,"殿下的情谊,望溪铭记于心。"

"明日你要护送北狄使团回都,一路当心,莫要让他们有机可乘。"

"是。"

走出营帐,秦锦筠与柳长风正焦急等候。柳长风低声道:"大小姐,以谢先生与太子的关系,七少爷的事"

"无需担心,"秦望溪打断他,"谢云霆不会声张。"她笃定的说,"他有自己的考量。"

夜风吹拂,带来隐约的马嘶声。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的值夜士兵踱步声。

秦望溪站在自己的营帐前,"都去休息吧。"她对身边人说道,"明日还要赶路。"

望着四妹和柳长风离去的背影,秦望溪轻轻叹了口气。太子的心思她略知一二,无非是想借机拉拢谢云霆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人。

谢云霆站在廊下,望着那株母亲生前亲手栽种的海棠树,眉宇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思。兄长的身体每况愈下,让他不得不想起秦家那位梁大夫。

"云霆。"慕云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病弱的沙哑。

谢云霆回身,正见兄长扶着沈辉的手臂,缓步走来。他连忙上前搀扶:"兄长怎么出来了?"

"这春日里正好,想同你说说话。"慕云煜抬眼看向院中那株海棠,眼底闪过一丝追忆,"记得小时候,你还没我腰高,就喜欢在这树下玩耍。"

沈辉忙不迭地在石凳上铺好软垫,慕云煜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拉着谢云霆的手,站在树下久久不语。

直到沈辉退去,慕云煜才轻声道:"娘若是看到你如今的成就,定会欣慰的。"

谢云霆喉头微动:"娘更希望看到兄长身体康健。"

"我这身子"慕云煜苦笑摇头,转而正色道,"云霆,你已快而立之年,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兄长"

"听说孟尚书家的女儿知书达理,你可愿意"

"大燕未复,何以言家?"谢云霆打断道,眸中闪过一丝坚决。

慕云煜叹了口气:"大燕复兴之路漫漫,非一朝一夕之功。你若执意等到天下一统才成家,怕是要让为兄等到九泉之下。"

谢云霆沉默不语。风拂过海棠枝头,落英纷纷,他的思绪却飘向了那个倔强的身影。

"除非"慕云煜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你心中已有了人选?"

谢云霆眸光微闪,想起那日她说的话。那双坚毅的眼眸仿佛还在眼前,她说:"唯有天下一统,方能还百姓万世太平。"

慕云煜见弟弟神色有异,不由得追问:"是哪家的闺秀?能说出这样的见识,想必非同一般。"

"此事容后再说。"谢云霆收敛心神,转开话题,"兄长,三月二十八是大魏君主的寿辰。"

慕云煜目光一凝:"我们收复南楚,大魏定是不快。"

"大魏虽有意见,但北狄新君初立,内忧方急。"谢云霆沉声分析,"大魏也元气大伤,短时内难以对我大燕不利。"

"即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慕云煜咳嗽两声,"云霆,你要"

"兄长放心。"谢云霆扶着慕云煜坐下,"大魏若想动兵,也要寻个由头。我大燕此番收复南楚,名正言顺,他们也无可奈何。"

暮春的风中裹挟着淡淡的花香,谢云霆的目光落在远处,眸色愈发深沉。

"云霆"慕云煜欲言又止。

"兄长不必担心。"谢云霆温声道,"大燕的未来,还有那个人我心中自有分寸。"

海棠树下,兄弟二人相对无言。落英漫天,遮掩了两人眼中复杂的情绪。

夕阳如血,残阳将龙城的断壁残垣镀上一层暗红。大军缓缓穿行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车轮碾过焦土,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北狄公主郑文馨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扫过官道两侧。昔日繁华的龙城,如今只剩零星几家店铺在营生。路边的百姓正在重建家园,壮年男子赤裸着上身,汗水在尚未完全暖和的春风中闪着寒光。

"一、二、走!"整齐的号子声中,几根粗壮的木材被缓缓抬起。

"公主别看了,污了您的眼!"祁文毅策马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话音未落,一声冷笑从侧面传来。秦锦筠手中握着刚买的祭祀用品,目光凌厉地看向这支北狄队伍:"污了眼?"她冷哼一声,"是啊,看看你们北狄造的孽,确实污眼!若你们还有一点羞耻心,就该日日悔罪!"

马鞭扬起,秦锦筠策马而去,似是要赶着去城外为长眠于此的亲人祭拜。

郑文馨猛地甩下帘子,紧咬着下唇。马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低着头,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战败国的和亲公主,这个身份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若大魏给她面子,她是公主;不给面子,她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夜色渐深,队伍终于抵达云霄关。这座边关要塞虽也经历战火洗礼,却比龙城和富阳幸运得多。或许是因为北狄大军曾在此驻扎,城墙依旧巍峨,砖石完整。

新任云霄关守将带着几位将领早已在城外等候,见队伍到来,立即上前行礼:"末将恭迎太子殿下,恭迎炎王、安阳公主。"

大军已随雨登峰将军归营,只留下零星人马护卫太子与郑文馨。驿馆的灯火透过雕花窗棂,在庭院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郑文馨独坐房中,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神情恍惚。她想起方才秦锦筠的话,心头一阵酸涩。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金枝玉叶,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