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重生第六日

傅玄另一只大掌落在她肩上,两掌转过她的身子,朝着山下走去。


“小师妹,怎么又回来了?”


耳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克制与期待。


“我,我想起来还要上山找爹爹,”叶瑶扒开他的手,“好了,现,现在看不到了。”


叶瑶与他拉开距离。


“……原来如此,”傅玄扯出半抹笑容,“黑竹林路不好走,小师妹下次还是走别的路吧。”


“他们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长老们?”


其实叶瑶上一世也这么问过他,他当时的答案是:“与你何干。”


她做好他这样回答的准备,但身侧的男人轻笑一声,“师妹是在关心我么?”


“……”叶瑶哽住,“我不过是心肠好,换做随便一个人,若是齐师兄被欺负,我也是如此。”


听到她提及齐云贺,傅玄微扬的嘴角僵住,“原是这样么?”


“嗯!”叶瑶点点头,“再说了,你上次在试炼之境救了我,这样我们就两清啦。”


两清……


她说话时,发顶簪子的流苏轻轻晃动,晃得傅玄眼睛疼,他转移了话题,“元中试炼,你想选哪位宗主?”


再过几日,便是元中试炼,宗外弟子可通过此大会升为宗内弟子,方可揭取更高级别的任务单,来获得更丰厚的奖励。


风清宗共三位宗主,五位长老。


宗内、外弟子虽均归于五位长老教导,但宗内弟子可以在宗主门下,学习独门秘法,而宗外弟子却不行,故而每个风清宗弟子都想努力升为宗内弟子。


叶瑶原本没想起这回事,但傅玄这么一问,她倒是思索起来。


三位宗主分别是柳仁云、别詹轩、唐杭玉,各有各的特点。


柳宗主年龄最大,资质最高,属阵修,善机关阵法,传闻再高修为的人遇上他,也逃不出他掌心的小小阵法。


别宗主年纪轻轻,修为已达分神期,属器修,擅长制造以及使用各种武器,尤善剑法。


唐宗主属药修,别看她只是个药修,修为却是三位宗主中最高的,精通毒理药理,在她面前还没使出灵力,怕是已经中毒身亡了。


上一世叶瑶选了唐杭玉,一是她喜欢研究药理,二是傅玄也选了她。


但唐杭玉脾气古怪,她可没少挨她的骂,而且,她不想再同傅玄在一个门下。


她记得,齐云贺和燕悦都归属于别詹轩,他俩一个用剑,一个使鞭,确实能在别宗主那学到许多。


虽说她无心水袖用得不怎么样,但是为了刷好感度,还是跟着齐云贺选别宗主好些。


除此之外,别宗主不仅年轻,还长得帅啊,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在他门下,修为可以不涨,但多看帅哥,延年益寿啊。


“我想选别宗主,”叶瑶仔细思考半晌回道。


“师妹不问问我么?”傅玄垂眸看她。


她想了一会便给出了答案。


可他分明记得,上一世,她听见自己想选唐杭玉,便立马说也要去。


别詹轩……


若他没记错,齐云贺就在他门下……


身侧的手逐渐攥紧。


“……那小师兄想选?”


“唐宗主。”


“唐宗主好呀,修为是最高的,跟着她,你一定能学到很多……”


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反倒小嘴叽里咕噜讲个不停,还一边伸手比划着。


红唇一张一合,洁白的贝齿与洇湿的舌尖若隐若现。


听不见,想亲。


傅玄别开目光,“师妹不是还有事要寻叶长老么?”


“哦哦哦对对。”叶瑶见自己刚扯的谎就要被戳穿,忙摆手转身,装模作样朝山上走去。


走了好远,她才狗狗祟祟地从另一条路下山。


......


齐云贺出任务要好几日,叶瑶便没了事干,不过好感度六十起步,她也不需要太着急。


贸然下山,指不定碰上什么邪祟,倒不如自己在山上练练。


术法课上,叶正修讲的道程好似白噪音,单调,催眠。


叶瑶根本撑不住,她手支在桌案上,就要往下倒。


这些术法她上一世都学过,越听越没意思,但秉承着尊师重道的道德标准,而且还是亲爹,她晃了晃脑袋,坐直身子。


“傅玄呢?”叶正修迈步下来时发现角落的空位。


那里已经空了几日。


叶瑶转过头,他前几日也没来,估计是受伤了,在那个小破屋里修养呢。


但她没说话。


“昨日与岳东元他们切磋过了头,这会正关禁闭呢,”


叶瑶皱了皱眉,说起来,昨日他切了岳东元的舌头,岳东元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这是闹到长老那去了么?


“瑶儿,那你将木隼送给傅玄吧,今日便先到这,大家回去好好练习这木隼,下次考核,”


“啊……好,”叶瑶无奈接过。


今日的道程学的是附身术,将五感附在死物上,便能做到远距离视听嗅,此外,还能以死物做替代,抵挡攻击。


木隼是特制的,利于附身,便于初学者学习,是人手一个的。


叶瑶在手上掂了掂木隼,朝着傅玄的木屋走去。


这法术特别适合逃跑用,她上一世用得特别熟,她几乎信手拈来,要是傅玄求她教他,她可以勉强答应。


这么想着,叶瑶将手中的木隼朝着远处抛去,在心中默念口诀。


顷刻间,一道青色灵力从她指尖飞出,钻入木隼。


木隼在空中飞过的风声仿佛在耳边飘过,能闻到竹叶的清香。


“附!”


下一瞬,叶瑶和木隼换了个位置,一下落到了地上。


她险些没站稳,好在有一只大掌揽住了她。


手臂结实有力,炙热的温度隔着薄纱传到她腰间。


叶瑶侧头一看,正是自己要寻的人。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


“傅小师兄,”叶瑶站稳,尴尬地抚了抚裙摆,“你的木隼。”


“什么?”


“今日学了附身术,给你。”叶瑶尴尬得没处钻,只得将木隼一股脑塞在他手心。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叶瑶朝他手心看去。


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正横在他掌心,皮肉绽开,还是猩红的血肉。


“你……”


他很快将手背到身后,收起了木隼。


“我没事。”傅玄皱着眉撇开头。


“喔……那我先走啦。”叶瑶摆摆手。


傅玄正过头来。


真走了。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林中。


他下颌绷紧,攥了攥拳,掌心像是火烧一样地疼,木隼逐渐染上掌心渗出的血丝。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弟子犯错关禁闭是常有的事,在归羽山山顶,关上一夜,挨上一道厉鞭,便不可再犯。


叶瑶也曾受过,为了傅玄。


傅玄想要寻魔骨,而魔骨被封印在宗门禁地。


她那时不知,但禁地终归是禁地,她劝阻傅玄别入禁地时,却不慎与他一同被吸入。


她出来后就被关了禁闭,作为长老的女儿,更不得徇私枉法,足足在里面关了一月,出来时掌心被打了九鞭,手上都没一块好肉。


叶瑶疼得哭了好几天,但也是那时,傅玄对她的好感度有了回转。


这一世,他倒先尝上禁闭的滋味了。


“诶呦喂真是疼死我了。”


“呃……啊……呃……”


“东哥,你还是别说话了,回头让温医修给你接上。”


“谁知道昨日长老会突然出现在那,真是倒霉。”


岳东元?


叶瑶顺着声源看去。


几人围着岳东元捧着手嗷嗷叫,他们应该也刚从山顶禁闭处下来。


“东哥,你看我拿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们压低了声音,叶瑶有些听不清了。


她施以灵力,附在他们脚下的石子上。


这下听清楚了。


“你可真行,东哥催了那小子偷了那么久的东西,你咋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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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小师妹不在……”


“你小子……”


几人的哄笑声入耳。


叶瑶将视觉附在那石子上一看。


那人手指上悬挂着的一条黄色系带,下面正正方方的鹅黄布料。


这这这是她的肚兜!


靠!


叶瑶脸色涨红,气愤上头。


原来他们一直让傅玄偷的是这东西,上一世她光顾着照料傅玄了,都没发现这回事,真是龌龊!


“附!”


下一瞬,她取代石子,伸手夺过那肚兜。


“你们干什么呢!”


“小,小师妹,你怎么在这?”


“你说呢?”叶瑶捏着布料瞪回去。


“小师妹,这是你的么?”卫奕杰面色有一瞬慌张,但很快恢复镇定。


“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别狡辩了,回去我就告诉爹爹!”叶瑶咬牙切齿。


几人顿时慌了,掐起火诀想要烧了那肚兜。


叶瑶一个弯腰,从衣襟里掏出药粉,朝上一抛。


红色的药粉散开,很快弥散在空气中,落到他们的身上、脸上、眼睛里。


“好辣!”


“啊!”


这是火红花磨制的药粉,还加了后厨的辣椒,接触便会感受到疼痛。


叶瑶搂着肚兜,趁乱从低下钻了出去,狠狠地踢了岳东元一脚。


那一脚结结实实落在他裆部,他大叫一声,弯腰捂住,姿势诡异。


她一下跑了好远才捂着胸口喘气。


这些人,真是不教训不行!


叶瑶次日就告诉了几位长老。


于是岳东元几人便红肿着眼睛,又被关禁闭了。


在叶瑶的强烈要求下,还扒光了他们的衣服。


归羽山山顶常年覆雪,冰冻到极点,将他们好一番教训。


......


算着齐云贺回来的日子,叶瑶特地去等了他。


只不过他回来时,和燕悦有说有笑。


叶瑶顿觉心凉了一截。


燕悦站在齐云贺身前,齐云贺则御剑,两人同乘在天苍剑上,二人的衣摆交叠,在风中轻晃。


一红一白,好不般配。


“齐师兄,燕师妹,”叶瑶笑着打招呼,“怎么同乘剑回来了?”


“燕师妹的迟墨鞭在对付邪祟时有了缺损,便与我一同。”齐云贺解释道。


叶瑶点点头。


“师妹怎么在这?”


“等你呀师兄。”


“齐师兄,我先去武器铺看看。”燕悦点了点腰间的迟墨鞭。


两人相视,默契地点了点头。


“说吧,有什么事?”齐云贺点了点叶瑶的脑袋。


“我们边走边说,”叶瑶拉着齐云贺的袖口,“你不知道,你走的这几日,我受了多少委屈……”


叶瑶将岳东元偷她东西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通,又向他撒娇,拼命才挤出一两滴眼泪来。


路过巷口时,却听见一阵声音。


两人脚步一顿。


“就你还想单挑我们?真是不自量力,”


叶瑶朝里一望。


不是吧,傅玄又被人欺负了,这回该不会又要被打断腿吧。


叶瑶想起身侧还有齐云贺,他这个伟光正,肯定不会不管的。


她拉着齐云贺的衣角,往他身后一躲,“师兄……”


然眼前的一幕却完全相反,几人的速度完全敌不过傅玄。


傅玄动作很快,拿着短刃在他们身上划着。


“住手!”齐云贺上前,几道灵力就将众人束缚住。


傅玄不屑的目光落向齐云贺,手中的短刃还在滴血。


啪嗒、啪嗒,逐渐将绿草地洇红。


却猛然注意到他身后冒出的半个脑袋。


灵动的眼透着几分害怕。


“师兄,好吓人……”


她声音细小,黏糊糊,甜腻腻,自然也落到了傅玄耳中。


傅玄下意识将短刃往身后藏了藏。


“小师弟这是作何,都是同门,怎能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