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小章

“轰隆——”一声震响,石门缓缓打开,掀起一些碎石,“噼里啪啦”落在甬道阴湿的地上。

沈娥从谢时浔身后探出身,抬眸往前看去。

入目是一片有些刺眼的烛火。

过于阴冷潮湿的暗道尽头,却是间有些过于明净的房间。一眼望过去,便能见到这石室尽头点了满墙的红蜡烛,此时燃着火,四处摇晃着。

有些空旷的过分。

沈娥心脏蓦地的猛烈跳动起来,死死拉着身侧人的衣摆。

谢时浔感知到她的动作,微微瞥眼扫了下,却未出声。反倒是倾身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再收起来。

随即拉着人往这石室里走了。

“诶——”沈娥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谢时浔挑着眼尾垂眸看她。

意思明了。

又是怎的了?

“我……我怕有诈!”沈娥轻轻吞咽了下,心跳的如同江上小舟,摇摇晃晃的十分不安稳,才又对上他的眼认真道。

“呵。”回应她的,是那人轻笑一声,随即扯了她放在他衣袖上的手,重新握进手心里,淡道,“若真是如此,我与夫人死能同穴岂不也是一桩美谈?”

谢时浔没等她再出声,就用了力气将她拉了进来。

沈娥只得暗地里给这人翻了个白眼,随即又,小心翼翼的跟在这人身侧。

这石室刚进来,便迎面涌过来一阵有些干燥的风,带着些火烛燃烧的气味,却让人心中生疑。

甬道中有通风口尚可理解,可这石室中的风竟比甬道中的还要明显。这可就有些古怪了?

除非,这地方藏了另一个出口!

没能等他二人继续思索。

烛火被微弱的风拂动,这石室被照得透亮。石室内只置着一张有些宽大的石床,而石床对面……是一面有着巨型兰花雕刻的石墙,每一朵兰花皆是雕刻得栩栩如生,仿若是成了精怪。而这些兰花雕刻上的花心无一不被染了红色,显得愈发绝艳。

可这番景象,都不如这面墙上挂着的,另一件东西的冲击力之大——是件用金丝绣了兰花纹的女子大红喜袍,上边还用了玛瑙珠串配饰,细细的看上去,宽袖莲摆,珠串成帘,这般看上去便夺尽了人的目光。

此时被人高高挂在这面刻了兰花浮雕的墙面上,更显得诡异漂亮起来。烛火荡漾,喜袍上的玛瑙珠串也似是泛起光晕。

“好美……”不知何时,沈娥站到了谢时浔身侧,正痴痴的看着那件喜袍,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癫狂之意。

“沈兰姝——”谢时浔始终站在一侧,此时见沈娥的神情有些古怪,登时想要出声将她拉回身侧。下一刻耳边却炸起了一声愈发聒噪的声音。

“这玛瑙珠,这金丝绣……我嘞个乖乖,这得值多少钱啊,一看就值钱的要命,可想死我了……”

谢时浔伸出去在半空的手一顿,有些自嘲的抵了唇。

也是,你这样的人,我居然还用担心?

谢时浔当即撤了步子,不再管她。反倒是朝一面烛火所在的地方提步过来,却独独漏了石门一侧倏然闪过的一个阴影。

与那面兰花浮雕的墙不同,这面烛火后面并未经人打理,就是普通的石壁,还有些许粗糙。此时烛火晃荡,谢时浔凑近了,眼底晦暗的神色却怎么也点不亮。

前世他入翰林,先是因为党争入狱,几欲身死。后被周子珂暗中救下,才捡回一条命。

而原本风光无限的太子却突欲反叛夺权,逼当今圣上退位让贤。“一手遮天”大逆不道之语层出,长公主周浮月更是忽然失踪不见踪影。

恰边境敌国楼月来犯,朝中大臣分派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彼时朝廷震荡。周朝百姓怨声载道。而待他与周子珂韬光养晦多年,一举带兵平叛逆党后,周朝早已摇摇欲坠。

十年勤政,他辅佐周子珂里里外外,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顶着“奸臣”的名号,创出一代盛世后。也因积劳成疾,呕血而终。

缺月枯木,魂归何处?

两眼一闭一睁再回来之时,家徒四壁,父亲早亡。叔父想要将他卖进勾栏瓦舍赚取银钱,再到他一根麻绳将叔父勒死——

他也曾问过自己。

这一世该怎么活?

彼时茅草屋前还挂着一串有些残破的风铃,山间清爽的风吹过来,它便“叮铃”作响。

既得过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为什么要放,凭什么要放?

所以他这一世照样要入翰林,中状元,扶助端王……只不过,和谢府之人虚与委蛇,又与周子珂提前多了交际,还外加了个与“死敌”无异的童养媳陪伴在侧。

这一世,倒也过的有些一帆风顺起来。

不过今日看到的这出戏,倒是彻底将他的心思勾了起来。

上一世他虽说一直护在端王左右,可太子那场动乱实在是有些不明不白。而周浮月失踪后更是了无音讯。这场叛乱来的快去的

慢,周国虽未倒台,却是重重伤了根基。

像极了一场要将周朝搞垮的一场戏,不断上演着。

不求它死,只求它日日夜夜痛不欲生。

他上一世并非是没有怀疑过,可周朝政乱,他已经抽不出心思再来细细查询。如今碰上的这出京城太守的戏码,却是又引出了一条线。

若他记得不错,这李自成八成是太子的人。

如今太子底下的人,青天白日里,不在京城好好待着顶着那顶乌纱帽。却大老远跑到这荒郊野岭里,运了一车不知何物的物资?

这究竟藏着些什么?还真是让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