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小章
汉子戴着草帽在船头吆喝着:“乘船,乘船……”
一个上午也没开张,倒是卧在船中的老汉开始低低咳嗽起来,黝黑的脸上似是也夹了几分苍白。
直至下午,原本已经微弱的雨势忽又大了起来。
对面的岸边出现了两人,正隔着些距离喊着:“船家,船家……”
“诶,来了!”汉子瞧见有人乘船,撑船的动作顿时有力了些,不过半刻便来到岸边,将两人接了上去。
两人中,一人穿着灰色长衫,皮肤偏白,年纪不大,是个小生模样。另一人身量极高,走动间便让人觉得气质矜贵,只是面上覆着一张银制面具,叫人瞧不清容貌。
小生为着面具那人打着朱红色的油纸伞,抬手将人扶进船内,态度恭敬,显然二人是主仆。
好不容易开张,汉子面上的神情松了些,多出些欢喜。又惦念着船中卧躺的老父亲,急忙前去船舱内将老父亲扶着坐了起来。
彼时,老汉与晨早微咳的状态已有不同,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虚弱起来,额上发着高烧,整个人如落水一般溺毙着,仿佛下一刻便要就此驾鹤归去。
汉子瞧着心中慌乱,可船舱外的两位客官早已准备好。心中思索着尚在家中饿腹的老母和妻子以及儿女,心下一横,抬手将一旁的草席盖在老父亲身上,咬了咬牙继续出去撑船。
小生收了朱红色油纸伞,携着面具之人同入了船舱之内。
待兀的瞧见昏睡在船舱中的老汉之时,小生脚步一顿,后撤一步迟疑对着身侧的人道:“公子,这……”
“无妨。”那人摇头,就船舱坐了下来。见他如此,小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立在一侧侍候着。
护城河涨水,撑船到对岸的时间多费了些,足足两刻钟,汉子才将这船送到对岸。
不知是汉子太过多疑生了错觉,他总觉今日无端有些胸闷气短,使不上劲儿来。
不等他细想,船舱中的小生已经先一步出来,撑开了朱红色的油纸伞,又低腰将里厢的面具男子迎了出来。
下船擦身之际,小生照着面具男子的吩咐,将一枚金锭置在汉子掌心。
汉子垂眼一看急忙推辞:“客官这万万使不得——”
小生打着伞摆手,立在河畔扬着唇笑道:“我家公子说了,多出来的船费便拿给令尊看病。”
说罢,油纸伞轻移,滴滴雨珠落下来,砸得伞上轻响。
一直待他们拐入城巷,那汉子“谢过恩人……”的声音才消了下去。
第43章
祭祀她不愿这场祸端,叫人生死别离………
“报!苏州城八百里加急!”
是夜,苏州城加急传信的信件便经太和殿内侍之手,一路高喊着进了殿内,最终呈到老皇帝周宸的桌案前。
老皇帝周宸靠着椅背,神情倦怠。但依旧不敢放松,迅速将加急的信件铺展开来——
顷刻间,老皇帝分明浊黄的眼珠微微抽动,瞳孔急剧收缩。
“啪!”一手重重拍在案桌上,原本堆叠着的折子尽数散乱,落到地上。
周宸呼吸急促的喘着,爬满皱纹的指尖也开始不自主的发抖,额上的冷汗越布越多。
“陛下息怒!”
殿内的宫婢内侍一应跪下,齐声喊道。
“来人!传……传内阁,皇子……还有太常卿,立即到太和殿!”
*
谢时浔被召入宫中之时,沈娥才从净室中出来,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长发沾水,由着用帕子一点点绞干。
她绕过曲屏,
就见谢时浔穿着红色官服,长发竖冠。
她微愣:“你要出去?”
“嗯。”谢时浔点头,又垂眼将袖袍理了理,“宫内急召!”
沈娥咋舌。
吐槽道:这太常卿的位置还真是不好坐,三天两头就要往宫里跑,以前还分白天黑夜,如今却是一点儿不顾了。
谢时浔整理好,抬眼便见沈娥呆愣愣的站在一旁,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心中好笑,微微扬唇走过去。
待沈娥回神之时,谢时浔堪堪将她揽入怀里,下颚轻轻点在她肩膀处,惹得她呼吸一滞。
平日里二人虽关系有些亲密,可“拥抱”一事做的还是太少,更何况是这样薄凉的夜晚,最让人容易多生思绪。
“夫人,在府中等我回来。”
耳畔传来那人闷沉的声音,耳垂一痒,沈娥心思便有些乱了。低低应了一声便脱了过于炙热的怀抱。直至满月将外屋的油灯挑灭,只余床头处,不远案桌上的烛火燃着时,她的心绪仍旧是如一团乱麻。
这一夜灯火惶惶,她睡不安稳,待轩窗外微光溢出,府上小厮丫鬟走动。
沈娥才堪堪睁开双眼。
“夫人醒了?”
不等她坐起来,帘帐外便传来一声清脆冷冽的声音,带着晨早的温润。
沈娥撑着手肘下床
的动作一顿,帘帐便被人从外挑起来。
谢时浔裹挟一身水汽,擢正红色官服,不知是刚刚从宫内归来,眉眼间浮起一丝疲色。
抬手将帘帐掀起,不等沈娥作何反应,便先一步坐到床沿,从背后将她揽进怀里。
沈娥身子倏然一僵,血液无端有些沸腾。一头墨发披在肩后,有些凌乱的打在那人的脸上。她的指尖轻轻搭在松软的锦被上,轻轻拈起皱成几团花。
掌心里传来些许湿意,她睫翼轻颤:“……你回来很久了吗?”
谢时浔将下颚抵在沈娥半边肩膀上,不动声色的摇头:“不久。”
沈娥喉中有些干,又思索着自己还未洗漱,有些不自然起来:“我……我先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