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小章

“乌先生。”

偏殿内,只置一处案桌。桌上放着火炉热酒,楼兰使本大马金刀的坐着,见萧卿和推门进来,才堪堪起身行了个礼,沉声道。

萧卿和颔首,算是应答,便自顾坐在楼兰使对面。

“这是大汗给乌先生的信。”

楼兰使对萧卿和态度恭敬,弯腰将怀中的信递出。

萧卿和轻轻掀了眼皮,将信接过,展开——

“你们大汗要大周十座城池?”

萧卿和出声,语气里不带喜怒,叫人瞧不清情绪,却带着股莫名的威压。

对面的楼兰使被压的一怔,语气愈发恭敬,可并未谦让。只道:

“大汗说,为您和太子颠覆大周,楼兰要出之力不可谓不多,是以两者若立盟约,只可以城池作为交换——”

楼兰使话还未说完,却听见对面之人猝然笑了一声,他连忙顿住,有些紧张的抬眼瞧去,却听萧卿和下一刻便倏然启唇出声道:

“成交。”

沈娥心中有些没底,自宫宴结束,跟着谢时浔上了马车过后。那人便不发一言,也不瞧她。更不像平日一般贴上来。

只手里拿着一卷经书,懒散地靠在马车壁上,微垂着眼。整个人冷的不行,半张脸隐没在暗色里。

沈娥捧过满月递过来的“茶盏”,也不敢胡乱去瞧。

这厮明摆着是没消气。

沈娥却不知这厮是又生了什么气。

她发上还插着那枝梅枝,若是仔细一些,还能闻见一阵淡淡的梅花香气。

一路无言,本想二人同回主院,她再好生问上一问。却不想谢时浔半道便回了自个儿的书房。

她心下慌张,没什么心思的洗漱完,出了净室,最后躺在床榻上时,谢时浔依旧没有回来的意思。

这几个月来,谢时浔日日与她同榻而眠,亦几乎夜夜“荒唐”。她前些日里还在抱怨,说他不知节制。

如今人去了书房,也不曾与她搭话。沈娥心下却泛出一股苦味儿,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

乃至最后沈娥揽着衣衫从小厨房出来,朝书房走的时候,还有些心神恍惚。

她特意去小厨房找了盘糕点,寻思着是个借口,便动身去书房。唯一有些莫名的,多半是她半垂发丝上,仍旧插着那人今日折下来的梅枝。

她从床榻起身,要出屋门时瞥见的,梅枝静静搁在铜镜前,哪怕折下已久,上边绽着的红梅却依旧娇艳。

这般思索下,待沈娥再回神,面前便是书房的门了。

她心尖微颤,半晌才伸出手,往里推去。

听见推门的闷声时,谢时浔握着的笔尖一颤,宣纸上原本已然画好的梅花被红墨污染,平白染了一张好画。

“……夫君,今日夫人宴席上,我见你并未动几次筷,我适才从小厨房里端了盘糕点,你不如……用一用?”

说着,沈娥又垂首疾步过来,将糕点置在谢时浔身前的案桌上,颇有些扭捏的意思。

这般举动,沈娥本是想要化了这人的气性。却不想谢时浔“啪塔”搁了毛笔,便冷冷掀了眼皮瞧着她道。

“我们亥时初从宫宴回府,如今丑时末……为夫倒是不知,夫人今日竟起的如此早?”

闻言,沈娥一愣,随即反应才过来,指尖紧了又紧,眉心亦是死扭在一起,到底是没忍住。提了几步凑近书案,抬手一把揪住谢时浔的衣领,将人狠狠压下来。

“你既知晓,那便好好说说你今夜是怎么了?”

沈娥凑近谢时浔,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缠在一处,黏腻又细密。她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半晌,谢时浔轻笑一声,抬手捏住沈娥皓白的手腕,一点点收紧。随即才微微抬眼,撞进她的眸底。

带着点笑意道:“夫人不知吗?为夫不过是……吃味了而已。”

“吃味?”沈娥皱眉,手揪着这人衣领的力气弱了些,疑惑出声。

“你怎会……这般小儿心性?”

“是为夫的错……”,谢时浔捉住沈娥揪着她衣领的手,递到唇边轻轻落下一个温热的吻。随即才从书案后走出来,待到沈娥跟前,才继续道:

“今日我从月洞门处,只能瞧见夫人与那国师立在寒梅树下,隔着簌簌寒雪,这般抬眼过去,真真会是让人夸一句‘才子佳人’……”

“你……荒唐!”闹了半晌,竟是因着这个原因吃味生气,沈娥心底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还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堂堂太常卿,怎会与稚子一般胡闹?

“夫人……若有一日,你遇见一家世比我深厚,更加俊美无涛的郎君,你可也会为她折心,随了她去?”

这话说的委实是醋意十足,勾得沈娥一愣,心底的怒气都散了个干净,心底生了丝揶揄意味,试探道。

“我若说会随了那人去,你当如何?”

谢时浔本是垂眼,拉着沈娥的手,细

细摩挲。如今骤然听见沈娥这般问,眸底顷刻覆上一层墨色,血色微微在眼尾溢出又被收回。再度启唇时,他又是霁月风光的太常卿,却溢出难言的委屈:

“夫人既不要我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将那人碎尸万段。

再把你抢回来……

听言,沈娥倏然愣住,难以置信的抬眼朝谢时浔看去,唇瓣微张,却未出声。

她原想着这人多半会又是急急将她打断,吻她也好,愈发生怒也罢……却唯独没想过,这人会如此委屈的朝她道。

颇有些委曲求全的意味……

抬眼见这人却是早早低下头,敛眉拉着她的手,乖顺的不行。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谢大人”不同,活像是一只淋了水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