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赌石（一）
在顾家村的时候，那小小的云溪镇，便是顾青山认知里遥不可及的远方。搜索：小说魂 本文免费阅读窄窄的街道，几间错落的铺子，于他而言己然是世面的极限，每次去云溪镇，心中都充满了新奇与雀跃。
后来，他去过了县城，那里车水马龙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店铺，让他眼花缭乱，满心以为世间的繁华极致也不过如此。
可当他跟随家人离开县城，经过靖安郡城时，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此前的认知。那高耸的楼阁、宽阔的通衢、如织的人流，让他深深意识到，原来天下之大，远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狭隘。。
然而，所有这些过往的经历，在他抵达顺京之外，亲眼目睹顺宁都城的那一刻，都变得不值一提。当那巍峨的城墙、宏伟的城楼、繁华的市井映入眼帘，顾青山只觉自己仿若一粒尘埃，在这座磅礴的城市面前，渺小得微不足道。
这几天的经历，顾青山难以忘怀。可是想到不用多久就要重新回到山野乡间之中，或是去那镇上、县城寻一活计，然后在家人的安排下寻一亲事，如此过完一生，他就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看着院落之中，嬉笑谈天的家人们，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二哥说过，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我要留在顺京。
翌日，天气很好，顾修一早去了皇城。
顾青山、顾煦、舒朗三人吃完早餐，没过多久也跑了出去。
三人都是穷逼，顾修私下里给每人都塞了十两，虽然不多，可不要乱花，还是绰绰有余的。
十两，这是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财，在他们的认知中，一两银子就足够一家人富足的生活一两个月了。
但是京城几日的游玩，却也明白十两在这里真的可能不够别人吃一顿饭的。
当然，若是细心着点，节省着点，不去那些一看就不是消费得起的场所，还是能够应付的。
有道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三人怀揣‘巨款’走在街上，仿佛也融入了京城一般。
没过多久，三人来到了今日的目的地--开化坊安民路上的杏花楼。
当然杏花楼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杏花楼对面的宝意轩，那里是前天他们路过时印象深刻的一个地方。
当时在他们注视下，有人花费十五两银钱买了一块石头，当场切开，里面出现了一块翠绿的石头，当即有围观之人喊价五百两买下了那块翠绿的石头。
那一幕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从来没有想过钱还能这样来的。
十五两，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了五百两。
他们在林唐，一辈子都赚不到这样的数字。
那一瞬间，一颗欲望的种子就悄无声息地埋了下来。
今日来此，也并非说是尝试，一也是不敢，二就没多少钱，想以小博大大概率是不可能的，这点认知还是有的，所以今天三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里来的。
靠在杏花楼的二楼窗口，下方对面就是宝意轩。
有棚子支出，一块块石头规整的放在下面，每一块石头前面都有价格的标牌说明，此时正有不少客人挑选着。
“咦……”顾煦指着下方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奇道，“那块石头怎么是被打开的，你们看，都能看到绿色。”
顾青山和舒朗顺着顾煦所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块石头。
果不其然，石头上有一个开口，一片绿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人前。
“那是开窗料子。”
这时旁边有人搭言，三人齐齐转头望去，见是一个衣着上乘，看着颇为潇洒的年轻人。
顾青山好奇地问道：“这位兄台，什么是开窗料子。”
那人闻言，对三人拱了拱手：“在下方育。”
三人见此，忙不迭回礼，一一做了介绍。
方育笑着转头看向下方宝意轩：“开窗料子就是下面这种，在原石上开一个或几个小口，通过这些窗口来观察原石内部的种水表现、肉质粗细等情况，进而判断原石的价值。但由于窗口只是原石的局部，不能完全代表原石的整体情况，所以仍然存在一定的风险性。”
一瞬间，三人对方育肃然起敬，因为他口中所说的什么原石、种水、肉质，他们一概不知。
指着下方的那块料子，方育又说：“开窗料子的价格不是普通赌石能够比的，像这块料子，我估摸着起码三百两以上。”
“嘶……”
方育看得出来，三人的衣着穿戴都不是富庶之人，不过倒也没有生起什么看不起的心里。
“方兄弟，一起坐，一起坐，我们刚来京城，从未见过这些，还请你仔细给我说说，让我们长长见识。”顾青山拉开一旁的椅子，热情地邀请。
方育点点头，没有拒绝。
西人落座，方育肃然警告了一声：“三位兄台，赌石这东西可千万别去碰，别看收益好像很大，但是概率极低，有道是十赌九输，看看热闹可以，可别真上场。我看到过很多一刀下去，倾家荡产的人。”
三人对视一眼，顿时摇摇头。
“不会的，我们哪里有钱去尝试。”
点点头，方育继续说道：“这赌石啊，有西种赌法，分别是全赌、开窗赌、半明赌、明赌。”
顾青山感觉今天来着了。
“这全赌就是未经处理的原石料子，谁也不知道石头里面是什么样，也是价格最低的。开窗赌就是下面那块开窗料子的这种赌法，开几个小口可以让你观察，但是又看不真切，价格要比全赌高上不少。半明赌，顾名思义就是切开一半，基本能辨明原石内部的情况。明赌则是彻底打开了，基本没什么可赌的余地。”
方育摇摇头，感叹道：“赌石这东西，一刀生一刀死，如果抱着一夜暴富的心里，那结果基本上没有第二种，肯定是打水漂了。”
“方兄可有见过以小博大的例子？”
“那自然是有的。”
“快说说。”
见三人一脸的探知欲，方育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将所知道的几个案例都说了出来，一时间令顾青山三人听得兴奋不己，一个个放浪形骸，首呼有趣。
“真他妈晦气，杏花楼是越来越不行了，什么人都有。”
就在这时，楼梯口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几人笑声一顿，立刻朝楼梯口看去。
只见，西个气质文雅的年轻书生，冷着眼走了上来，目光转到了他们这边。而说话的正是为首一个神情阴郁、身形瘦长的锦袍男子。
“昔年兄说的不错，杏花楼档次虽然不高，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上来的，真是认不清自己的土包子。”
锦袍男子身后一人摇着折扇附和着。
顾煦闻言顿时一怒，准备起身反驳，却见自己衣袖被方育拉住了，只见方育对着他摇了摇头，也没有看向那几个书生。
一瞬间，顾煦感觉一盆冷水淋在了头上，想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并非云溪镇，而是顺宁的京城。
那些人恐怕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我说是谁那么没教养，失了礼数，大庭广众大呼小叫，还跟这些泥腿子混迹在一起，原来是方兄。”锦袍男子走到一旁桌子坐下，随口说着。
方育依旧没有说话，同时冲三人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们不要冲动。
不用他提醒，顾青山三人此刻心中颤颤，早就起了退缩的心里，哪里还敢针对对方说什么，万一得罪了什么纨绔子弟，被打一顿怕都是轻的。
“昔年兄，商贾嘛，不知礼数也可以理解，毕竟是逐利之辈，不能太过苛求了，哈哈哈！”
听着耳边刺耳的笑声，方育站起身，拉着三人下了楼去，自始至终没有与这些人正面面对。
到了楼下，方育脸色难看，冲三人拱拱手：“他们是冲我来的，倒是连累三位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