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11)
沈榆问:“为什么?”
他想到某种可能性,皱眉:“你可怜我?”
住院这么久,是没什么人来探望他,但那是沈榆自已不肯被人看见这样子,不是孤僻没有朋友。
再说他没有朋友,也不用谢宴州来施舍友情。
沈榆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已好像从没想过跟谢宴州做朋友。
电话那头,谢宴州好像听到很有意思的事情,低低地笑:“在你心里,我是这么有同情心的人?”
沈榆:“......”
好吧,谢宴州并不是看到谁可怜就会同情心泛滥的人。
如果是,那他早就从幼儿园开始就恋爱不断了。
刨除这个可能性,沈榆还是不太理解对方的动机。
手指有些僵硬,沈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固执地想搞清楚对方靠近自已的缘故。
他又问了一遍:“所以,为什么?”
“其实以前就觉得你人挺好的,只是没机会。”谢宴州语气很平静,但语速非常慢,似乎说一个字就要斟酌几秒,“我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没人陪我玩,我们做朋友吧,一起玩。”
沈榆不知道,谢宴州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得出跟小孩一样的话。
但这样的话又好像在说,他需要自已。
唇角微微勾了勾,又在意识到后猛地抿住。
沈榆不轻不重地哼了声:“随便你。”
谢宴州又笑了。
低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看看?”
沈榆抬头,刚才还在跟他通话的青年,站在门口,朝他挑眉笑。
他身后,是大片暖橙色夕阳。
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长,重叠在地面,亲密无间。
沈榆恍然发现,今天是个很好的晴天。
*
那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有了点变化。
谢宴州每天都会来,坐在沙发上陪沈榆看看电视剧或者聊聊股票,没有肢体接触,没有聊和自身有关的话题,好像只是待着的时间明显更长了。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比之前要更亲密。
沈榆的态度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两个护士不止一次发现,他会默默用目光送谢宴州的背影离开。
还有一个很重大的改变,发生在他们“做朋友”一个月后。
那天,小花刚给沈榆送过药,就见谢宴州提着蛋糕进了病房。
“谢先生,下午好。”小花看了眼沈榆,后者眨眼的频率快了点,她笑嘻嘻说,“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榆有些不太自在,找了个话题:“为什么有蛋糕,薛远庭表叔生日?”
他知道谢宴州经常到医院是探望薛远庭表叔,虽然疑惑谢宴州什么时候跟薛远庭的远房亲戚这么要好,但也没问。
谢宴州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屈,拆开包装,慢悠悠说:“今晚满月,庆祝一下。”
沈榆:“......”
说得跟月亮跟他很熟一样。
蛋糕是四寸的,蓝色奶油表面有云朵和星星,中间是一只糖塑兔子。
沈榆:“月亮呢?”
“这里。”谢宴州用切蛋糕的刀指了一下中心的白色兔子。
沈榆:?
谢宴州一本正经:“月兔也能代表月亮出席。”
沈榆:“......”
谢宴州把蛋糕切成几份,其中有兔子的那一份给了沈榆。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沈榆还是接过蛋糕,一口吃掉那个兔子。蛋糕很甜,沈榆吃得很慢。
吃着吃着,他发现谢宴州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已脸上。
沈榆有点不太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们出现在一个空间,谢宴州就总偷偷盯着自已,但他看回去的时候,对方又别开目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搞什么啊,他最近变丑了?
很搞笑吗?
沈榆屏住呼吸,假装很自然地吃蛋糕,而后在谢宴州又一次看自已的时候,猛地抬头看过去。
谢宴州没来得及扯回目光,被逮了个正着。
沈榆抓住他的小尾巴,皱眉问:“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谢宴州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榆感觉自已脸上有点热,可能是被气的,他提高声音问:“没什么是什么?”
空气可疑地凝固住了。
几秒后,谢宴州忽然抬腿朝这边走来。
沈榆一惊,呼吸停滞,身体僵硬。
谢宴州站定在他面前,抬手,指节擦过他的唇角,然后后退了一点距离,给沈榆展示......他食指上一点奶油。
沈榆脸热得更厉害,嘴硬道:“这很正常,你别大惊小——”
“怪”这个字还没说完,沈榆猛地瞪大眼睛,惊悚地瞪着谢宴州。
几秒后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谢宴州竟然把他嘴边的奶油给吃了!
而且不是刻意气人,是很自然地舔掉奶油,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沈榆吓得手都僵硬了。
做完后,谢宴州像是才意识到自已做了什么,愣了一下,语气僵硬地解释:“......顺手。”
谢宴州有些紧张地盯着沈榆,欲盖弥彰地补充:“没别的意思。”
沈榆手指颤了颤,别开脸,低低“嗯”了声,算是回答。
气氛过于尴尬。
谢宴州找了个晚上要开会的借口就离开了。
而沈榆虽然维持着一路目送他离开的姿势,实则目光呆滞放空,神情僵硬,脸蛋通红。
谢宴州离开时的脚步略有些慌乱,和从走廊另一头过来的小花擦肩而过。
小花多看了他几眼,走进科室,跟科室里正在拆甜品包装的小叶和周医生说:“病房里暖气没开吗?我看见谢先生耳朵好红。”
“开得很足啊。”周医生说,“可能是热的吧,他每次都穿得很严实。”
小花想想也是,就略过了。
坐下后,小花又想起来个事情:“对了,楼上那个薛先生不是早就出院了吗?我怎么刚才听沈先生他们聊到了?”
倒饮料的小叶闻言也愣了下:“对啊,他出院那天还给我们发红包了......算了,不重要,来吃蛋糕吧。”
她拆完包装,拿出两块搁在办公桌上。
小花看了眼,眼睛都亮了:“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最近网上很火的,排队都要很久诶,你从哪弄来的?”
“谢先生给的。”小叶说,“他跟沈先生关系真好,还怕我们照顾他不尽心,每回都送礼。”
谢宴州特别大方。
自从他上次跟沈榆和好,那之后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医护室所有人带甜品,一开始他们不收,谢宴州说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
一个月下来,周医生都胖五斤了。
吃完蛋糕,小花去给沈榆输液。
进了病房,发现沈榆拿着手机,用摄像头在照自已的脸。
小花以为他皮肤有什么问题,走到跟前问:“怎么了?”
沈榆放下手机:“问你个问题。”
小花难得看他这么正经,感觉也严肃起来:“您问。”
沈榆抿了抿唇,有点犹豫地问:“我......是不是很丑?”
对着那张帅得能直接出道当明星的脸,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