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替他死
“你看谁受得折磨少了吗?不都差不多。”
“你当我傻子,看不出来尹温殊过得什么日子,以前的日子只能是更如履薄冰。”
简荣辉分得清孰轻孰重,既然以前靠前妻爬上来,怎么可能会让芙蕾达因为一个没权没势的旁妻受大委屈。“你说的东西,我有权利存疑。”
脸被掐住,简乔被抬起下巴,对上简逾的视线。
“我是个beta,就能幸免于难了吗?”简逾道,“你既然清楚简荣辉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就被召回来,证明什么,还是在被时刻掌控着。”
“如果纪家这次的态度强硬,而不是使用缓和手段,我会是什么后果。”
简逾道,“会被处理掉。”
“那时候,我彻底就该死了。”
“但我还是会去做。现在的所有一切,不管什么态势,都是我在争取的结果。我也不会停止争取。”
“不向外求,只对内无理取闹。”简逾道,“你到底要怪谁。”
那双眼睛真是不一样,和原来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简逾觉察到简乔还死死扯着他的衣领,“你给我松开。”
简乔:“我,就不。”
简荣辉。这个精于计算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温柔的假象,去实施哄骗。让他的母亲成功沉沦在虚幻的权力顶端,再悄无声息地掏空了她的一切。
过去,母亲的家族还能产生制衡效果。但这份红利的消失速度如此之快,最后接近于消弭。
他第一爱权利,第二爱自已的女人,确实是有感情在的。
但不包括是累赘的孩子。
在母亲死后,简乔切切实实的感觉到,那份约束彻底荡然无存。
令人呼吸不畅的濒死感袭来。
简乔手部发颤,他的手指慢慢变得无力,一根根松开冰凉的衣料。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痛苦低下头,看向不稳的脚底,恍惚间天旋地转。
一滴泪不堪重负的顺着睫毛弧线坠落。
地板折射出刺眼的白色光亮。
白色逐渐晕染、扩散。
泛起的大片涟漪。
演变成白色的病床床单,白色的医疗器械,以及停止的心脏电图,床上面色蜡白失去气色的美丽女人。
耳鸣声层层叠叠。
恍惚、慌张的抹去眼泪后。
他似有所感的偏过头,看到门口那个被他母亲宽容对待着的。小三。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明显被严肃场面吓到,眼神惊恐的咬着手指、眷恋的依偎着她的小男孩。仿佛抱着他的全世界。
眼角还噙着害怕的泪水。
他哭什么。
简乔想。
因为会有人给擦眼泪吗。
伊温殊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的把小简逾往身后推了推。
简乔转回头。
他死死盯着简荣辉,看着他愁色很淡,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疲倦脸庞,语气诡异:“父亲,你不是最爱我吗?”
“什么都会答应我的,对吗?”
“简乔。我知道你难过。”简荣辉开口。淡淡的半弯下身子,要把怀里的百合花递到他的手中。那是他母亲信息素的味道。“但生离死别,是没有办法的事,”
简乔伸手,拍落大束的花朵,凌乱散落一地。
“我不像我母亲那么宽容。”
手指萦绕着淡香,简乔碾碎掉手里剩余的最后一片花瓣。
他举起手指,慢慢转移方向。
指向缩在尹温殊身后的简逾。
“反正他不该出生。”
他母亲体弱,一直生病,在媒体镜头面前,温婉大方说着不在意,却在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后,本就有着先天性衰竭病而虚弱的身子,变得更加虚弱。
简乔扭头看向简荣辉,“我要他死。”
简荣辉:“简乔。”
“不处理的话。”
简乔死死的、偏执的盯着简荣辉,突然扯出抹灿烂的笑容,“那我死。”
“会不择手段达成哦。”
他平日是个阴晴不定的、做事疯狂而又极端的,难以管教的坏孩子,平常说了什么,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做成什么,也许是眼神够狠,够阴沉。现在,也足够狼狈。
果然,简荣辉看起来动摇了。
虽然他们两个孩子谁死谁活于简荣辉来说,都很无所谓,但显然目前,他比较重要一点。
权衡过后,他的父亲果然还是考虑到了自已的价值。前妻刚死,留下来的孩子状态现在备受瞩目,简荣辉接下来的作为也将备受瞩目。
这时候,前妻的孩子怎么能死。
简乔的笑容持续扩大,看起来无害又单纯。
“心脏器官衰竭,慢性病,还能有个十年的活头。”
简荣辉面上没什么波澜,他的嘴角抽动,渐渐浮现出一种名为厌烦的情绪。是在针对现在的麻烦状况。
全是事多的麻烦。
他直起身子,身线挺拔,理了理衣领。
慢慢转头,慢慢看向尹温殊怀里的简逾,道。
“温殊。”
尹温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疯了。”
她道,“简荣辉,你疯了,他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
哪怕被简荣辉诓骗这么久,哪怕早清楚他走到现在,手上定沾了不少洗不净的脏事。就算再轻贱性命,也不该把手伸到孩子身上。
简荣辉盯着女人这么多年来,早已慢慢凋零的动人容颜,被惊恐忧愁遍布。斟酌了瞬,慢慢道,“一个beta,没什么用,而且还是一个隐患。”
简乔:“温殊阿姨。”
他道,“那你替他,怎么样?”
死寂过后。
“简乔。”简荣辉面无表情对他道,“别太过分。”
“今天情况再特殊,也不是你胡闹的理由。”
“好啊。”尹温殊红着眼眶,“我答应。”
简荣辉的手攥紧一瞬,他的嗓音低沉。
“你要明白自已在说什么。”
她依旧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简逾,死死的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倔强而又不肯屈服,这个侧脸的角度,很像他们初见的样子,她语气清晰,像在隐晦的强调什么:“孩子,是我的全部。”
“看,温殊阿姨答应了。”
简乔盯着还在和尹温殊对视着的简荣辉,“要和我母亲同一个死法,到时候也要躺在这里。”
两个大人还在对峙,简乔并不关心,他把目光放到简逾脸上,笑着对他道,“怎么样?”
简荣辉把不自然过度为淡淡整理袖口,“那,随你好了。”
最疼爱的前妻死了,对前妻留下来的孩子延续溺爱。
毕竟,还有什么比深情缅怀亡妻、溺爱其遗孤更能塑造完美人设。
自此,简乔开始不间断的,永无止境的、报复性的索取。漂亮衣服、鞋子、包包,精英教育,荣华富贵,外在光鲜的一切堆叠出一个娇养的oga,以及一个备受赞誉的父亲。
但他的未来除外。
一切和权势挂钩的东西,简荣辉绝不会让步。
“如果她活着,我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现在好了,尹温殊自愿,要替你死。”
简乔逐渐回神:“你的母亲也要死了。死在你的面前。这样公平多了。”
“你要在这种事上追求公平。”
“公平在哪了。”他道,“你的结局,因为她的死,或者我的死。能改变什么吗?”
“只有简荣辉爽了,也叫公平?”
一边抱怨着,难受到心理变得扭曲,一边不肯走出温室。更从来不去根源上寻求解决方法。虚张声势的傲慢背后,是瑟缩的、不敢走出笼子的影子。
因为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证明什么,或者正是因为掌控不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去竭力的掌控能掌控的东西吗?
简逾听到简乔慢慢开口:
“这么多年,身体早该透支了。没救了。”
“以为自已是个好儿子吗?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她替你挡灾。你不也逃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主动把你叫回来,怕不是要一辈子不回来了。”
简乔笑道,“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
他的话未尽,简逾突然沉默起身。
冷冷清清的影子,干起什么事情也从不拖泥带水。
简乔攥着那片衣领的手空掉。
他道:
“你去哪。”
简逾回头看他一眼,语气淡薄,“去装深情。”
简乔死死望着简逾去楼上的背影,沉默着。
简逾身影突然停了一下,看向钟表。
简乔的视线跟着转移,落到繁华钟表,那上面指针一分一秒转动着。
即将敲响。
眼泪还是没有流干,简乔转而瘫在沙发,把手背捂到眼睛。
“随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