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得知身份
屋内,一片寂静。
“陛下并未对外公布,一切尚未定。”箫珏缓声开口,“若你不愿,便不必去。”
箫珏看着沉默的少年,眉宇间满是藏不住的担忧,“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箫瑜安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眼,她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箫珏叹了口气,“爹尊重你的选择,但答应爹,无论做什么,一定要保全自己,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箫瑜安缓缓点头。
此次确实是机遇与风险并存,不知为何,皇帝似乎也有些急迫。
她觉得最好还是接受,避免未来有其他变故,于是她开始抓紧时间锻炼自己。
她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太多,但箫唯曦与秦川柏都心知肚明,对她的训练愈发严苛。
那日傍晚,疲惫不堪,箫瑜安连晚膳都没还没吃,就趴在床上睡过去。
“我想陪瑜安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秦朝颜站在门口,轻声说。
云轻与南风对视一眼,虽有犹疑,但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她即将成为主母,箫珏又未发话,他们自然不好多言。
屋内安静无比,只余淡淡安神香在空气中弥漫。
秦朝颜坐在箫瑜安床头,看着床上趴着的少年,眼中满是心疼。
她伸手,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一缕碎发。
若换平常,箫瑜安在对方碰触到自己时,就会苏醒。
但现在,她实在是累坏了,眉间有一瞬皱起,但并未苏醒。
秦朝颜细细描摹她到面容,看向她的神情里有些犹豫不决。
半晌,她指尖颤抖着探向她后颈,轻轻扯开领口。
下一瞬,那些原本被隐藏的印记出现在眼前。
她的手指紧紧捂住唇,泪水毫无预警地滚落下来,滴在被褥上,渗出一朵晕染的水痕。
是她!
真的是她!
秦朝颜脑海里不停划过过去的记忆:孩子刚出生时、她第一次遇见箫瑜安时、她与箫瑜安笑着品尝美味时……
这是她到孩子啊!
她收回手,将箫瑜安的衣领捋好,静静坐了很久,直到泪水干涸,直到心底终于平和一许。
回到屋子,秦朝颜有一瞬恍惚。
“阿颜。”
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唤来,是箫珏。
他大步走来,满脸关切。
见秦朝颜失魂落魄,他摆了摆手,命人退下,只留他们二人。
秦朝颜望着他,红肿的眼眶里仍有泪光在闪。
良久,她才沙哑着开口:“瑜安……她是我的孩子。”
箫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秦朝颜心头翻涌,声音颤抖又有些控诉:“所以,那时候你就在暗示我,是吗?”
箫珏叹息一声,走到她面前,轻声道:“阿颜,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认出来……”
秦朝颜听着,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嘴唇轻轻颤抖。
箫珏温柔地擦去她的泪:“你一直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现在,是老天给了一个奇迹,让你们重新拥有彼此。”
“可我害怕……”秦朝颜哽咽。
箫珏俯身,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喃喃,“阿颜,你能给她的,不是伤害,是弥补。”
秦朝颜闭着眼,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终于,颤声问道:“告诉我,她的过去,好吗?她为什么以男儿身示人?”
“……好。”
箫珏给她讲了他初次遇见箫瑜安的情形与当初调查的结果,“那天……”
“我以为她是长公主的孩子……”箫珏顿了顿,“你知道的,不少人盯着长公主,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孩子。
所以,我给了她两个选择:
若她选择做女孩,我便替她掩藏身份,让她远离宫廷纷争,做个无忧无虑的郡主。
若她选择做男孩,我会培养她,等合适时机告诉她真相,让她选择是否参与朝政。”
“她选择了后者?”秦朝颜愣住。
“是。”箫珏低声应道,“后来,我问过她,是否后悔,可她始终不曾动摇。”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眸中浮现出心疼与自豪。
“阿七啊,她不是甘于温室的小姑娘,她是天生属于广阔天地的人。
她注定不会籍籍无名,也注定会站在世人眼前,活的耀眼。”
箫珏温柔拍着她的背,低声劝慰:“阿七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她,太成熟了,成熟得……不像个孩子。”
说到这里,他微微抬眸,像是望向了多年之前。
他至今还记得,初见箫瑜安时,明明还只是个小小的人儿,却已经懂得隐藏情绪。
眼里装着故作的懵懂和天真,可掩不住底下深藏的凉薄与死寂。
那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
直到他慢慢靠近她,她才一点点改变。
但即便如此,她骨子里的孤独,始终没有散去——那是流浪太久后,刻进血里的孤独。
箫珏缓声道:“也许,需要很久,甚至一生的时间,才能让她真正敞开心怀。”
秦朝颜听着,心脏像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几乎喘不过气来。
箫珏垂眸,神色柔和下来:“阿颜,你该做的,不是自责,而是站在她身后,陪她走下去。
让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秦朝颜眼睫颤抖,良久,她终于点点头。
——
箫瑜安一直觉得,秦朝颜最近有些奇怪,那种奇怪从迎荷日第二天开始出现。
对方不再像从前那般自然,总会在不经意间怔怔望着自己,眼神复杂,像是挣扎,又像是克制。
她不好明言,心中已有猜测,但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当作不知情。
可越装作不知,那种情绪便愈发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尤其最近,秦朝颜待她下意识透着小心,说话前踌躇,动作间迟疑。
她甚至能察觉到,以往那双总是利落的手,碰到自己时竟会微微颤着。
箫瑜安心口一涩,她轻声唤,“颜姨……”
秦朝颜倏地回神,神情一滞,“怎么了?”
箫瑜安抬眸,忽的轻笑,语气温柔,“是因为要成婚了,所以面对我也紧张了吗?”
秦朝颜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我……是啊,一想到以后,总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颜姨,”箫瑜安微微歪头,语调轻盈,带着些安抚,“我更喜欢你之前的样子,自在坦然,正如你的名字,温婉却充满活力。”
秦朝颜怔怔地望着她,心头忽地一颤。
“你日后是爹的夫人,是我的母亲。”她缓缓说道,“但也可以是我的忘年之交,是伙伴也是长辈,我们之间,不只一种关系。”
她顿了顿,目光更柔,“所以你不必因身份而小心翼翼,不用想着怎么做母亲,只需要好好做你自己。
在我看来,孩子从来不是父母一生的中心,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然后是那个愿意共度余生的人。”
她笑着,对秦朝颜眨眨眼,“我会是你的亲人,彼此喜欢,便足矣,我不是你必须迁就的‘责任’。
可别因为我,因为其他人,忽略了最重要的自己与伴侣。”
这番话说得既清明又体贴,像春水缓缓流过秦朝颜的心口,温柔地洗着她心头的愧疚与惶恐,却又像一根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心底,密密麻麻地疼。
她忽然明白了,箫珏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箫瑜安太明理,太清醒,早早学会了如何收敛情绪、照顾旁人。
从初见到现在,眼前的少年总是温柔成熟,极少有少年人该有的肆意。
明明她也可以任性,可以依赖,可以放肆大哭大闹,而不是在风雨里站得笔直,把自己所有的疼痛咽回喉咙,再轻声安慰别人。
秦朝颜喉间哽住,久久无法言语。
良久,她才沙哑回应,“好……”
泪水模糊了视线,秦朝颜的心越来越疼。
箫珏说得对……瑜安从来没有真正敞开心扉,她把自己藏得太深了。
那一刻,秦朝颜有了决心:她想成为那个能真正爱她、懂她、护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