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情扣追风总会疯

196 根正苗红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屋内的两个小丫环却吓得连连往后退。

外面无人应声,孙文远意识到不妙,突然冲向窗口,却被肖正飞一个箭步扣住了肩膀。

两人缠斗间撞翻了旁边的屏风,柜子上的瓷瓶“哗啦”碎了一地。

“来人!快来人啊!”孙文远嘶声大喊,但回应他的却只有窗外街市的喧闹。

“孙大人,省省力气吧!”赵樽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你楼下的十多名侍卫,此刻应该都在喝茶了吧!”

“赵樽。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孙文远奋力挣扎,嘴里不断大骂。

赵樽慵懒的靠着椅背,又好整以暇的抬手正了正头上的束发玉冠,然后才肃然道:“拿下!”

得到命令,肖正飞一个巧劲就将孙文远按在地上摩擦。随即,一副泛着金属光泽的手铐,将他的双手反铐在身后。

看到眼前的一幕,骆海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突然了,赵樽今日的行动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而韩蕾优雅地夹了片笋尖,对骆海轻声道:“骆伯伯,您尝尝这个,鲜得很。”

“好!好!”骆海连声答应,双手捧起碗接过韩蕾夹过来的笋尖。

“赵樽。你大逆不道,本官一定要禀明陛下……”

孙文远依然大骂不止,赵樽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语气不屑。

“看来孙大人消息不够灵通啊!陛下现在也许已下葬了,各州藩王已全都进京。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孙家还能保全多久,啧啧啧……难说。”

“休得胡言。你竟然敢咒骂陛下,赵樽,你就是个乱臣贼子,陛下一定会诛你九族……”孙文远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大声的叫嚣。

“堵上他的嘴。”赵樽掏着耳朵,嫌他聒噪。

肖正飞立刻扯下帐幔的流苏,一把堵住孙文远的嘴。

耳边顿时清静了,赵樽这才站起身来,神情严肃的说:“苍州清水县令骆海听令。”

“下……下官在。”骆海一愣,慌忙离席行礼,官帽都歪了几分。

“即日起,由你接任苍州知州,统管苍州所有政务,即刻带兵到扶风县查抄孙府,接手印信,若遇抵抗……”

他顿了顿,指尖在脖颈处轻轻划过,“杀无赦。”

“王爷放心,下官……下官定当肝脑涂地!”骆海掌心全是冷汗,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

赵樽这一手出其不意玩得溜溜转,借着孙文远的宴请不费一兵一卒,就反制了孙文远,接管了苍州的政务。

而他,事先还一点都不知情。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映得赵樽侧脸如刀削般凌厉。

韩蕾望着赵樽的侧脸,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赵樽挥了挥手,肖正飞将孙文远带了出去。

出了包间,孙文远才发现刚才守在外面的六名带刀侍卫,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不见。

而同福楼的一楼已被清场,不见一个顾客,反而多了几十名站姿挺拔,面带肃杀的男子。

这些男子虽并未着铠甲,但光是看那一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孙文远就知道,他们全是赵樽身边的亲卫。

见肖正飞出来,两名亲卫立刻迎了过来,从肖正飞手上接过孙文远,将他押上马车带走了。

包间内,檀香袅袅。

孙文远被押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落的声音。

一切事情尘埃落定,骆海站在雕花木椅旁,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官袍的下摆。

他望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挤出几个字:“樽……呃……王爷……”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平日里亲若子侄的年轻人了。

赵樽的目光依然望着包间门口,闻言转过头来。

窗户外射进的阳光,照着他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渐渐化开,唇角扬起一抹熟悉的温和笑意。

“骆伯伯,这里又没有外人。”他几步走到骆海跟前,轻轻扶住老人家的手臂,“您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樽儿就好。”

骆海被搀着坐下时,感觉膝盖还有些发僵。木椅冰凉的触感透过官袍传来,却压不住他心头翻涌的热流。

“这是苍州知州的任命书。”赵樽从怀中取出一卷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双手递到骆海面前。

“明日,我与丫头就要启程回扶风县,往后苍州政务,就要劳烦骆伯伯多费心了。至于孙、魏两家查抄的财物……骆伯伯自行安排,就全部用于苍州的发展吧!”

“好!王爷放心!”本来已坐下的骆海又猛地站起身,双手接过文书时微微发抖,“下官定当尽心尽力。”

“噗嗤!”一旁的韩蕾突然笑出声来,娇俏的杏眼里漾着狡黠的光,“骆伯伯,刚说完没外人时叫樽儿,您这怎么又叫上下官了。”

骆海一愣,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连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颤了颤。

“呵呵。是是是,叫樽儿。”他摸着胡子坐下,忽然觉得这椅子也没那么凉了。

“先用膳吧。”赵樽夹了块红烧肉放到骆海碗里,“听说这道菜是骆伯伯最爱吃的。”

三人围坐着开始用膳,赵樽说起王府修建的事,说一定赶在九月金秋前完工,他要赶着成亲。

韩蕾正喝着汤,闻言差点呛到,耳尖顿时红得像桌上的红烧肉。

骆海一副我懂的表情,捋须笑道:“老夫明白,明白。金秋时节,正是丰收嫁娶的好日子啊!”

“骆伯伯!”韩蕾放下汤匙,急忙岔开话题。

“我想把魏家大宅改作医馆。您上任后,可否先招募些民间大夫?魏家抄没的银钱,正好大量购置草药药罐等等,先将中医搞起来。其他的,等我下次过来再弄……”

用过午膳,赵樽和韩蕾告辞去查看灾民的安置情况。

骆海独自回到县令府,穿过熟悉的回廊时,他总觉得脚下发飘。

直到书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他才终于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他的双肩在微微颤动。

“知州……本官现在是知州大人了。哈哈哈……”他打开赵樽给他的任命文书,看着上面苍州王的大红印章,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短短半日,他从七品县令跃升为五品知州,赵樽的这份知遇之恩,让他眼眶发热。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这些日子他看到了赵樽和韩蕾做事的魄力和谋略。他相信,他们将来一定大事可成。

高兴了一阵后,他铺开宣纸,提笔蘸墨,手腕悬在空中顿了顿,忽然“噗嗤”一声,笑得像个孩子。

这笔墨纸砚,往后可都要换成知州的规格了。

想到此,骆海开始正式肩负起知州的工作。他写了几份任命通知文书,拿起书案上的对讲机,喜滋滋的走出书房。

“来人!”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不消片刻,师爷小跑着进来。

骆海一连下了几道命令:“立刻派人去查看荒地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多招募些人手,让他们加快进度。”

“是!老爷。”

师爷领命正要离开,骆海又叫住了他。

“等等,派人去督促王府的修建,进度每日汇报,务必赶在九月前完工。”骆海说着,将写好的任命文书交给师爷。

“另外,这是本老爷升任苍州知州的任命文书,立刻派人快马送往苍州各县府衙。”

“老爷,您升任知州啦?”师爷一脸惊喜。

骆海得意的挺了挺胸脯,“对!快去办吧!”

“哎呀!太好了。恭喜老爷。我这就去办。”师爷拱手道喜,然后乐呵呵的转身大步离去。

骆海觉得今日的阳光特别明媚,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昂首挺胸的去召集衙役和士兵,准备到扶风县抄家……

……我是抢票票的分割线……

京城,皇宫。

金銮殿内,九龙金柱上的蟠龙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殿外的晨风卷着落叶拍打在朱红宫门上,发出沙沙声响,仿佛在嘲笑着殿内这场持续了数日的闹剧。

几个奉诏入京的藩王正在大殿里吵得不可开交。

这都好几日了,还没吵出个所以然来。满朝的文武大臣们每日照常准时时上朝,不为议事,就为了默默的看几个藩王吵架。

前些日子,景帝和皇后在未央宫里夫妻共饮时,被莫名其妙的炸成了渣渣。

各州藩王奉诏入京奔丧,机会因此也来了。

景帝驾崩,国不能一日无君。

他们没有过于哀伤,反而个个都觉得自己才是继承大统的料,皇贵妃和文武大臣们应该选自己当皇帝。

他们因此而争吵。一日没有吵出结果,第二日又接着来。

因为都是王爷,吵架总不能站着吵。于是,皇贵妃和魏丞相高坐在龙椅之侧,太监总管李忠心垂首站在台阶上。

台阶下分设了两排座椅,大家面对面的饮着茶,坐着吵。

藩王之下便是文武大臣。当然,他们就要辛苦一点了,只能像往日上朝一样,队列整齐,站着伺候。

“本王乃先帝同母胞弟,不管怎么说,本王根正苗红,这皇位理应由本王继承!”

梁州王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叮当作响。

他生得面如冠玉,一袭月白蟒袍衬得他气质儒雅,唯有那双薄唇抿起时透出几分刻薄。

他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笑意,却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对面的席位上,徐州王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三弟此言差矣。”徐州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论血统,本王母妃出自魏氏,乃世家之首。先帝在位时便常说‘治国需倚重世家’,如今岂能背弃先帝遗训?”

他身材魁梧,眉宇间与先帝有五分相似,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更为凌厉的光芒。

绛紫色蟒袍裹着他健硕的身躯,腰间玉带上悬着的莽纹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在剧烈晃动。

“放屁!“梁州王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你母妃不过是个太妃,也敢与太后相提并论?本王乃太后嫡子,先帝乃本王亲兄长,这江山就该由本王来坐!”

殿内文武百官屏息静气,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卷入这场纷争。只有几位老臣不时交换眼色,暗自盘算着各自的立场。

“呵,三弟好大的威风。要说嫡子,本王可是长子。”徐州王不急不躁,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父王以前赐予本王的《治国策》,上面亲笔题写‘桓儿聪慧,他日必成大器’。三弟可要过目?”

梁州王脸色铁青,一把夺过竹简摔在地上。“区区题字也敢拿来炫耀?父王临终前还曾密召本王入宫,亲口许诺……”

“够了!”齐州王也突然拍案而起,“二位皇兄吵来吵去就这么几句。别忘了,本王也是父皇的儿子,本王的母妃也出身世家。”

青州王趁机插话:“要我说,不如按照祖制,由宗人府主持,在太庙前抽签决定!”

“荒谬!“梁州王和徐州王异口同声地喝道。

冀州王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其实……其实本王觉得六王兄说得也有道理……”

“你闭嘴!“梁州王怒目而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母妃不过是个三品官的女儿,也配参与皇位之争?”

冀州王脸色煞白,低头不再言语。殿内气氛一时凝滞,只有铜漏滴答作响。

青州王抬头看向坐在御座旁的皇贵妃,再次提议:“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皇贵妃,您是皇嫂,此事不如……就请皇贵妃定夺。”

高位上传来一声轻叹。

皇贵妃转头看了看坐在御座另一旁的魏丞相,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诸位王爷都是先帝至亲,本宫一介女流,实在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这几日一直坐在位子上冷眼旁观的荆州王突然轻笑出声。

他身形修长,一袭靛青长衫朴素无华,与几位蟒袍加身的兄弟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那双与先帝极为相似的凤眼中,闪烁着看透世事的清明。

“七弟。你笑什么?”徐州王微微眯起眼睛。